“我的兒,之前娘要讓人給你說親,是你自己說不想耽誤人家姑娘。”趙氏道。
江術抿唇,“願意嫁我的姑娘還不都是衝著門第,趨炎附勢,我不喜歡。”
江術好歹也是世子,要誠心想娶妻,往門第稍低一些的人家裏找,有那些特別想往上爬的人家,興許會答應。
趙氏隻當江術根本不明白娶謝鳳林意味著什麼,她又不忍心數落江術,隻能等江文錚回來再做商量。
謝鳳林沒回鎮國公府,而是又讓車夫送她進宮。
戚寧山已經走了,戚珩洲正一個人用晚膳。
他讓人給謝鳳林添了一雙碗筷,謝鳳林坐到他對麵。
以前,他們經常一起用膳,戚珩洲會讓內侍把她喜歡的菜放到她麵前。
現在,他還是這麼做,但那幾樣菜謝鳳林已經不喜歡了。
或許變得人不止戚珩洲,她也已經不是七年前嬌蠻任性的謝二姑娘了。
“林兒,別鬧了,年關將至,朝中事務本就繁忙,朕實在無暇他顧。封妃的旨意已經寫好,你一旦入宮,朕就讓你協理六宮好不好?”戚珩洲抬眼看著謝鳳林。
謝鳳林笑出聲,“你覺得我會稀罕協理六宮?”
戚珩洲:“那你想要什麼?”
謝鳳林:“我想要的陛下給不了。”
戚珩洲歎了口氣,“朕知道,你想要皇後之位。”
虧他以前還以為謝鳳林是不愛虛名之人,如今看來,是他高看她了。
謝鳳林笑著搖頭,“不是。”
“那是什麼?”戚珩洲拿出所有的耐心,他想要謝鳳林,也需要謝鳳林。
至少當下,謝鳳林在武將中的餘威仍在,安撫好她,就意味著安撫好那些武將們。
“你想要什麼,朕一定會竭盡全力給你。”戚珩洲說。
相較戚珩洲的鄭重其事,謝鳳林的態度反倒很放鬆,她一手拿著筷子,瞥了眼戚珩洲,“我想要陛下的一心一意。”
戚珩洲一愣,“當然,朕心裏隻有你。”
“你心裏隻有我,可你宮裏有別人,以後還會不但增加。”謝鳳林勾起一絲嘲弄笑意,“畢竟要籠絡的大臣不止程宗懷一個。”
戚珩洲:“......”
“謝鳳林,你已經不是小姑娘了,你想要的這種一心一意世上能有幾個?”
“十分罕見,所以我才說陛下給不了。”謝鳳林平靜道。
“江術能給你?”戚珩洲冷笑。
謝鳳林:“那就請陛下趕緊下旨賜婚,看看他能不能給。”
“他若是給不了呢?”戚珩洲不料謝鳳林會如此天真。
“給不了就再找別人咯。”謝鳳林攤手。
戚珩洲:“......”他哈哈大笑,“謝鳳林,朕以為這七年曆練,你已經不是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了,沒想到......”
謝鳳林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任他嘲笑。
“好,朕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找到你想要的一心一意。”
三日後,賜婚旨意送往謝家與江家。
江術平靜地接了聖旨。
除了他,闔府上下都愁眉苦臉,憂心忡忡的。以辦喪事的心態準備自家世子的婚事。
接到聖旨後,江文錚愁的幾天沒睡著覺,白天去吏部衙門,不少官員都好奇地湊過來打趣。
“江大人,令郎好福氣啊。竟博得了謝將軍的芳心。”
“聽說謝將軍回洛陽頭天晚上,沒進宮沒回jsg府,先背著令郎走了兩條街,美救英雄,真是一段佳話。”
“謝將軍統領千軍萬馬都遊刃有餘,管理後宅定是不在話下,侯爺和夫人可放心了。”
這些人說著恭喜羨慕的話,眼神卻都帶著諱莫如深的譏誚。
當著江文錚的麵,這些大人不敢提謝鳳林和陛下的舊情,背後卻沒少八卦。
這些人混跡仕途多年,不似洛陽百姓那樣單純,真相信什麼一見傾心的說辭。
陛下賜婚一定有他的理由。
“謝將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若真入了宮,必然要壓皇後一頭。程閣老那邊便沒法交代了。陛下故意壓製謝將軍吧,又寒了武將的心。總之,陛下雖然愛慕謝將軍,卻不知如何安置她......”
“不讓她入宮,陛下又怕別人覬覦,不如自己給她找個夫君。”
“這個夫君一定要不能人道的,最好還是活不了幾年的。安樂侯世子簡直就是獨一無二的絕佳人選。”
那天,戚寧山也是這樣勸戚珩洲的。
謝鳳林不想入宮,戚珩洲一定不能強逼她,傳出去有損皇家名聲外,還容易激怒謝鳳林,激怒謝鳳林就是激怒鎮北營。雖然謝鳳林已然交出兵權,但現在的統領之一胡鳴霄是謝敞舊部,他萬一聽謝鳳林的話,帶兵造反,洛陽城中的軍隊根本無力抵擋。
當初,戚珩洲和祝太後商議,讓謝鳳林一回洛陽就入宮,便是覺得皇宮內苑可以約束她,徹底阻斷她和武將之間的來往,磨掉她身上的銳氣。現在人家不願入宮,留在外麵終究讓人不安。給她找個人嫁了,身為人婦,她定不好在拋頭露麵與外男來往。
當然,外男不包括戚珩洲。
戚寧山自己妻妾成群,還養過外室,在這方麵經驗豐富,給戚珩洲出了幾個哄人的法子,且等謝鳳林氣消了,他再去找她,保管她回心轉意。
戚珩洲表麵不以為意,其實每句話都聽進去了。
他告訴自己,這都是謝鳳林自己選的。
戚寧山在洛陽宮中住了兩日,他比戚珩洲大十來歲,從小帶著幾個侄兒玩兒,戚珩洲對他也很是親近。
但如今戚珩洲日理萬機,自然沒時間陪著自己這個遊手好閑的小叔,戚寧山便一個人出宮遊逛。
洛陽城中,酒菜最好的要數醉仙樓,歌舞最好的要數明月閣。
明月閣裏的頭牌曉月是戚寧山的最愛,他每每來洛陽,都要來看看曉月姑娘。
二樓雅間,曉月撥弄琵琶,唱一曲《醉花陰》,戚寧山的興致卻不在她身上,他麵前對麵坐著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正是光祿寺少卿劉大人劉常吉。
“江術?這麼有意思的一個人,本王以前怎麼沒發現?”戚寧山聽了劉常吉的彙報,眯起眼睛。
“是啊,他終日神思倦怠,光祿寺的差事大部分都推給王元富,下官當真不曾想到他會如此敏銳。”
劉常吉有些後悔,當時自己要把宮宴一事交給江術,他推脫之意明顯,自己卻硬是塞給了他。
大概就是這一點讓他察覺到了異樣。
“因為王元富和禦酒房的人更熟,下官擔心他懷疑,才特地交代給江術,萬一事發,也好推到他身上。誰承想......”
“現在更好推到他身上了。”戚寧山道:“他既已懷疑桂花酒裏有問題,為何不上報陛下,而是自作主張換掉酒,而且隻換了官員們的用酒。一旦陛下和皇後發現酒有問題,追究下來,他就是最可疑的。”他頓了頓,笑道:“而且現在連動機都有了,謝鳳林指使他報複帝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