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入殮師,一眼就看出畫展上的壓軸大作是用人血畫的。
報警後,一向吝嗇的爸爸給身旁的養子轉去萬把塊,
「老子這輩子頭一回這麼高雅牛氣,你真是給老子長臉。
「顏料買點好的,光宗耀祖可得全靠你了!」
卻隨手刪了我臨死前發來的求救照片,連聲謾罵。
「一個不知道怎麼來的孽種竟敢威脅我!
「香火也分好壞,我恨不得親手掐死他!」
可他不知道,給他出盡風頭的人血畫,用盡了我全身的血液。
而凶手,正擁著他的肩膀立在身邊。
......
以暗紅為主色調的巨幅畫作懸在聚光燈下,
筆觸間隱約可見血肉細塊,
為畫中的中年男子添了不少詭異的肌理美。
隔著封條,警察拿著血跡檢測結果,
正在詢問我爸:
「你是怎麼一眼看出,
「畫作《香火》是用人血畫的?」
爸爸揚起頭,神色驕傲:
「我幹入殮這行幾十年,血肉模糊的死屍見過不少,
「我還能告訴你,這人血畫上去,還沒超過24小時!」
觀展群眾紛紛向我爸投來讚許的目光,
爸爸更加得意地湊近警察:
「同誌,要是查出人命案,能不能讓我跟著?
「我好向家屬自薦為被害人入殮,還逝者一個體麵。」
原本報道畫展的記者圍了過來,
警察思慮片刻同意讓他當顧問。
我的靈體飄在一旁,內心難掩期待。
父子連心,
雖然他再神也沒法看出這些血肉屬於我,
但這個案子如果有他參與,定能盡快為我洗冤。
記者鏡頭前,他一把拉過身邊的養子秦昇,
「這是我的兒子,他也是學美術!」
又壓低聲音問:
「你的畫掛哪呢?趁機讓記者宣傳宣傳。」
秦昇一時愣怔,尷尬擺手:
「爸我畫壞了,趕不上來參展......」
我翻了個白眼。
可爸爸不以為然,飛速給他轉賬上萬塊,
在眾目睽睽中奪下記者的麥克風,
「應兒子邀請,老子這輩子頭一回這麼高雅牛氣!
「以後你畫畫用的顏料就往貴了買!
「不管接手祖業還是開個大畫展,光宗耀祖可全靠你了!」
記者捧場道,
「現在不少父母嫌學畫貴,
「您肯定是因為就這麼一個兒子才疼愛的吧?」
爸爸冷哼一聲,低頭回避問題時,
正好切到我臨死前發出的求救照片,
點擊,放大,
我腕部鮮血淋漓,卻還強撐著在地上寫下血書「救命」。
我爸隨手刪除,連聲謾罵起來,
「我還有個孽種!
「他身上流著來路不明的臟血,還敢威脅我要生活費!」
他晃著手指拚命數落,
恨不能將我罵得全世界都知道。
恨意在我心頭翻湧,
我張了張嘴,
卻說不出一句話。
這麼多年早該習慣他的惡語中傷,
可我就是做不到!
「秦如海,你指尖沾染的血跡就是我的,
「明明我活著的時候有那麼多機會能證實我並非來路不明,
「為什麼你偏偏要這樣詆毀我?」
我內心腹誹,
忍不住跺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