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住,忽然發現時間多了很多。
每天六點都準時從床上驚醒。
習慣性下床準備早飯,忽然發現自己不餓,那就多睡會吧。
卡裏的錢多的花不完,天越來越冷,好像也沒有非要早起賣燒餅的理由。
深夜坐在沙發裏認認真真看著電視,吃著水果。
看了眼始終十二點了。
剛想起身去廚房煮碗麵。
忽然想起,我不會胃痛,更不會熬夜。
一定要在深夜吃東西。
屋子沒有四處亂扔的玩具,到處擺放的雜物,沒有隨處可見的襪子,臟掉的內衣褲。
家裏居然很幹淨。
整整一周都沒有什麼值得大掃除的時候。
一個人吃,一個人住。
生活好像忽然輕鬆了很多。
直到那天,我回小區門口給老鄰居送燒餅,家樓下掛滿了橫幅,氣球,鮮花。
“慶祝趙建平,陳婉君喜結良緣,百年好合 !”
陳建平穿著我們結婚那日我買的西裝,陳婉君穿著潔白的婚紗,兩人手挽著手在樓下給鄰居發喜糖。
這件事甚至上了當地的熱搜。
很少有老人這個年紀,還宛若新婚。
就連背新娘,跨火盆這樣的習俗,他也一一照做。
趙建平摟著陳婉君,一臉幸福。
“我這輩子找到了知心愛人,也算沒白來人間一趟!”
“被油煙熏了一輩子,誰不想聞聞花香。”
那些看熱鬧的老頭們都發出喝彩,
趙建平看見我的身影,拉著身旁的愛人走到我麵前,大聲開口,
“找個時間把離婚證領了吧,為你自己留點最後的臉麵,你缺了男人活不下去?”
我圍在人群中間唏噓。
“晚年可憐哦,人家遇到真愛了。”
“看那副又老又醜的模樣,操勞成這樣誰看得上。”
“不打扮怪誰,你要這樣老了都沒人要!”
“賣再多燒餅有什麼用,抓不住老頭的心,這輩子活該守寡。”
......
大家不明所以,戲謔的問我,
“大娘,最近怎麼沒賣燒餅了?”
“你說賣這麼多燒餅有什麼用,看不住老頭,老了連個伴都落不著。”
人人都知道趙建平曾是我這個燒餅娘的文人丈夫。
我晚年悲慘可憐,趙建平卻找得美嬌娘猶如新生。
高下立判,趙建平春風得意。
我送完燒餅,獨自回了家,捏著結婚證發呆。
如果注定要被拋棄。
我這一生,算什麼呢。
門鈴忽然響起。
打開門一看,我眼前亮了。
“奶奶!”
曾經吃著我燒餅長大的孩子們帶著妻子出現在了我家門口。
十幾戶孩子都長大了,我也老了。
走在最前麵的,是我曾經資助過的鄰家小孫女,
她爸媽走得早,就一個奶奶撿廢品養她。
我偷偷替她交了很多年的學費。
“你長大了,花。”
小花穿著我看不懂的衣服,幫我擦了擦眼淚。
“奶奶,我聽說你被趙爺爺趕出來了。”
原來,小花成了律師。
她告訴我。
“奶奶,你要爭取自己的權益,一直都是你在養著全家,那房子不是您父親留下來的嗎。”
我愣住。
原來,這叫婚前財產。
我也可以要回這些錢。
這套房子,這些年家裏的所有開銷,一切都是我的婚前財產。
當初,趙建平是入贅。
他沒有給任何彩禮,婚後,也從未賺過一分錢。
哪怕現在,家裏的錢也全在我的戶頭。
她們要用,隻管劃。
曾經我們是一家人。
可現在好像不是了。
我看著小花堅定的眼神。
心中那隻居無定所漂浮了許久的小舟,忽然靠岸了。
“奶奶,您都能要回來 !這場官司,我替您打!”
“被趕出去的應該是他們!”
我恍然點了點頭。
“好。”
走到曾經的家門口。
趙建平新婚燕爾,房門內傳出其樂融融的聲音。
門上貼著大紅的喜字。
我捏著結婚證,敲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