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咽咽的三人十分默契地都停了下來。
他們吃驚地望著我,沒想到前一秒還滿臉糾結的我,此刻竟然果斷拒絕了這個請求。
病房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三人麵麵相覷,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乎在想這個話怎麼接。
大姐最先緩過來,拍著大腿痛哭出聲:“小磊,你命苦啊,從小就是沒媽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奪走了你的福分,害你年紀輕輕就得了絕症。”
“要不是咱媽為了你二姐讀書死命地賺錢,也不會早早去世,她要是還在說不定你現在就有救了。”
我們家三姐弟,大姐初中畢業就去外麵闖蕩打工了。
隻有我一直勤學苦讀,讀到了大學畢業。
我爸好吃懶做,全家都靠媽媽一人苦苦支撐。
那年弟弟出生,媽媽剛出月子就去工地幹活賺錢。
我那時上高中,在學校裏住宿,一個月才回家一次。
新學期開學,我剛去沒幾天,就被大姐接回了家。
路上我問她發生了什麼,她也不說。
她一路沉默,一直等我們到家,到了母親的靈堂。
她才有所動作,重重的一巴掌甩在我臉上:“都怪你,你非要讀書,要不是為了給你賺學費,咱媽也不會累死。”
常年做活的大姐力氣很大,我的嘴角滲出鮮血,臉頰紅腫。
耳邊是剛滿月的弟弟微弱的哭聲。
大姐按著我跪下去:“要不是你,咱媽怎麼會死,現在好了,小磊還這麼小,就成了沒媽的孩子。”
從那之後,我除了上學,就是照顧孩子。
可以說,小磊是我一手帶大的。
因為這件事,我對他很愧疚,他的要求隻要不過分我無有不應。
時間久了,他也意識到這一點。
每當我不同意他的無理要求時,他就含著熱淚委屈道:“要是媽媽還在就好了,她一定會同意我的要求。”
他用這件事拿捏我,漸漸地,親戚們也都知道這是我的軟肋。
直到我死後,親戚們聚在一起商量葬禮。
有親戚又想起了這事,指責我沒救活弟弟,辜負媽媽的期望,活該去死。
二姑媽磕著瓜子輕描淡寫道:“哪有的事啊,小翠那丫頭亂說的,我嫂子明明是為了給她籌打胎費才累沒的。”
“她不敢擔責任,就推到了自己妹妹頭上,這謊話說了那麼多年,也就小靜當真了。”
現在她又提及此事,話裏話外指責我是個白眼狼。
大姐越說越來勁:“有些人啊非要讀書,這麼多年也沒混成個人樣,一個女人找個好男人嫁了......”
如果是以前的我,聽了這話絕對會立馬同意。
可惜,現在站在他們麵前的是已經死過一次的我。
我譏笑一聲,毫不留情地回懟:“對啊,大姐,到底是誰搶走了小磊的福分,你埋怨我這麼多年,咱們今天就好好說道說道。”
“我年年拿獎學金,村裏縣裏都有補助,害死咱媽到底是我還是那時年少無知懷孕的你呢。”
大姐臉色一白:“你怎麼知道?誰告訴你的......”
話音未落,她立馬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更加大聲地哭嚎。
“靜靜,你為了讀書累死咱媽就算了,現在還汙蔑我,我那時可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我打斷她的話:“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幹脆咱們回家問問其他親戚,他們肯定清楚。”
大姐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珠子滴溜滴溜轉地飛快。
她當然不敢回村,那麼多親戚,總有一個跟她不對付的。
弟弟小磊滿眼難以置信,他使喚了我那麼多年。
卻沒想到真正讓他一出生就失去母親的罪魁禍首卻另有其人。
眼看這個話題上自己站不到高處,大姐又開始拿我肚子裏的孩子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