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後的軍禮

一戰揚名

2043年5月，第五屆火龍球世界杯即將在陽明故裏、世界名都中國寧波舉行，世界各地的球迷蜂擁而至。寧波櫟社空天機場的飛行器頻繁起降，明州高鐵站的人流中多了不少各種膚色的人。

5月是寧波最美的時節。若論旅遊好去處，喜歡古跡的可以去雪竇山，喜歡現代氣息的人則會去梅山藍色海灣或者東錢湖畔。火龍球世界杯的決賽場地就位於東錢湖畔的龍騰體育中心。

要說當今第一熱門運動，非火龍球莫屬。火龍球運動起源於2017年前後風行世界的電子遊戲《火箭聯盟》。想來讓人唏噓，20世紀足球、籃球風靡於世，但隨著網絡時代、智能時代的到來，21世紀的新生代更多地生活在虛擬空間中，電子遊戲產業在2030年達到頂峰。當人工智能和當代科技進一步融合，智能產業巨頭們紛紛進軍智能交通產業。人類在2040年已經進入大眾飛行時代，多棲飛行器將汽車、船舶、飛機的功能合為一體，可以根據需要而變形，因為是智能駕駛，對人的駕車技能要求微乎其微，別上車暈倒就行。但人這個物種天生是需要刺激的，於是，基於多功能單人飛行器的火龍球運動應運而生。

火龍球比賽場地比普通的足球場大3倍，周邊是圓弧形的透明高牆，高牆與地麵無縫連接。地麵是智能草坪，可以隨時幻化出各種圖案。球場寬150米，長210米，牆高50米。球場兩端有類似於普通足球的球門，球門長20米，高8米。比賽時門框熠熠生輝，可以自動探測進球與否，一旦進球，大門火光四射，聲揚全場。這火龍球直徑1.8米，由超彈性樹脂材料做成，不動時呈藍色，受撞擊則發出紅光，速度越快，紅光越亮，如同火龍，比賽因此得名火龍球世界杯。

比賽雙方各出4名隊員，隊員們頭戴電子頭盔，鑽入多功能單人飛行器，俗稱“飛天衣”。這飛天衣比賽時要將其防護氣囊充滿氮氣，因為在比賽中任何衝撞都是被允許的。每個飛天衣重量不得超過2000公斤，尺寸不得大於4米，至於飛天衣使用什麼動力和軟件，如何與人合為一體則不受限製。比賽五局三勝，每局9分鐘，一旦開球，比賽將持續進行，直到進球、重新開球，或一局比賽結束。

可以說，火龍球世界杯是當代新型飛行器技術與人類原始競技能力的大比拚，自從2030年發明以來，迅速風行全球。這些炫酷的火龍球運動場往往成為城市的標誌性建築，獲勝球隊的讚助公司會受到熱捧。

火龍球運動員是地地道道的高科技勇士，他們風馳電掣在賽場上拚殺，必須有卓越的身體素質、敏銳的頭腦和精明的戰略戰術，參賽的運動員往往是宇航界的精英或特種部隊隊員，堪稱全民偶像。

經過64支球隊小組賽和多輪淘汰賽，半決賽中國金剛隊3：1戰勝N國雄獅隊，X國神鷹隊3：2戰勝D國戰狼隊。5月28日晚7時，中國與X國將爭奪第五屆火龍球世界杯的冠軍。

大賽即將開始，龍騰體育中心燈火通明，歌聲、呐喊聲此起彼伏。可容納20萬觀眾的體育場座無虛席，平時少有占用的離體育場較遠的一個個擎天大柱上很快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飛行器，看上去像一串串糖葫蘆，每個“葫蘆”裏都坐著遠程觀戰的球迷。

此時此刻，全球有60多億人在收看實況轉播。現場的20萬觀眾是最幸福的，他們揮舞著旗幟，四周大屏幕上閃現出一個個歡樂的麵孔。不少人帶著自己的機器人夥伴在看球，連機器人也和主人一樣受到比賽熱烈氛圍的感染。說實話，這年頭不懂火龍球，枉做地球人。

一輛超大型黑色飛行汽車停泊在貴賓席上，前排坐著兩個戴墨鏡的外國人，他們正交頭接耳。

“我賭我們的球隊獲勝！”左手邊帥氣的中年男子布萊克用英語說。

“我跟您一樣，哈哈哈！如果我們的墨水計劃賭對了，這個星球的一切，不，整個太陽係都是您的，偉大的太陽係之王！”同伴皮特恭維道。

“噓！”布萊克嘴角含笑，示意他謹言慎行。意念驅動下，他的智能眼鏡拉近看著一個個周邊的場景。

機器人和無人機互動的激光秀將現場氣氛推向沸點，隨著全場響徹雲霄的倒計時從10數到1，賽場四處放出耀眼的焰火，著名主持人洪濤介紹著雙方的運動員。雙方各有8名隊員，可以隨時輪換上場。

隻見X國8輛黑鷹戰車從進口轟鳴而入，一輛輛騰空而起，做出翻滾、抖動、撞擊等特技動作，X國球迷大聲歡呼著，狂舞國旗。

中國8輛紅色戰車衝進場內，擺出長城萬裏之勢，在空中展示出兩個巨大的V字，繞場半周後合在一起成為W形編隊，在賽場的光柱裏上下奔馳。

洪濤大聲問：“朋友們，你們說中國隊的造型是什麼含義？！”

“VICTORY，VICTORY，WIN WIN VICTORY！（勝利，勝利，中國必勝！）”啦啦隊帶動大家大聲回應。

“雙方隊員都表明了必勝的決心，我們期待這一場精彩的對決！比賽就要開始了。”

聚光燈掃過看台，掀起一陣陣人浪。

洪濤解說道：“X國隊率先出場的是1號、2號、3號和5號，隊長1號湯姆森是上屆世界杯的MVP（最有價值球員）。在本屆世界杯，湯姆森已經打進11球，半決賽獨中兩元。X國隊以凶狠的進攻著稱。”

“中國隊率先出場的是1號、2號、3號、4號，隊長是1號雷鳴。雷鳴是一員老將，今年29歲，他將帶領中國隊向冠軍發起衝擊。值得關注的是，中國隊的5號、6號隊員是來自中國宇航大學的孿生兄弟常誌堅和常誌斌，他們作為最佳替補，已經屢建奇功。”

中國隊的合照出現在大屏幕上，青春帥氣的他們引發全場歡呼，一群紅衣少女的尖叫聲引人側目。她們是啦啦隊成員，個個訓練有素，是本次比賽的一大亮點。誌堅、誌斌二人在其他火龍球比賽中配合默契，也因從小受武術的熏陶而技藝高超，本屆世界杯他倆進入國家隊，引起全校轟動。而啦啦隊的成員主要也來自宇航大學，隊長是宇航大學校花於若蘭。

周邊大屏依次變幻為紅黃綠三色，隨著短促而清脆的鳴笛聲，火龍球世界杯正式開始。片刻的沉寂過後，賽場頓時充滿歡呼聲和驚歎聲。

直徑1.8米的火龍球被比賽雙方的4輛戰車在地麵上迎頭撞擊，飛向高空。早有準備的中國隊、X國隊兩個隊長已經騰空展開爭奪。中方隊長雷鳴先頂著球呈一道白光向對方前場飛去。經驗老到的X方5號戰車及時補位，攔截了高速飛行的火龍球，在地麵上左衝右突，在中方3號撞擊前將球傳到X方3號跟前。X方3號機警地從地麵衝向高牆，從後場奔向前場，中方2號、3號前堵後截，將其撞得偏離航向，球驚險地射到中方球門上方的牆壁上。球返回中場，雙方8輛戰車又展開了激烈爭奪。

要說這賽場夠大了，可在8車飛馳下居然顯得小了。X國隊一如既往的彪悍、灑脫，每位隊員都活力十足，配以X國雷特公司和黑貝公司的先進科技，在本次比賽中所向披靡。

不過今天，他們的對手是中國隊。中國自2010年就大力發展電動汽車等新型汽車，2030年已經有一大批實力雄厚的汽車公司進軍飛行汽車和智能駕駛技術領域。近幾十年來，幾個集團已經成為能與歐美抗衡的業內巨頭，火龍球競技也有了令人驚喜的進步，四年前打入前四，今年則挾主場優勢，一路過關斬將，殺入決賽。

雙方第一局比賽場麵膠著，旗鼓相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開場快9分鐘了，場上比分仍然是0：0。雙方殺紅了眼，隻剩15秒時，X方發起最後一次進攻，隻見X方5號一記長傳到前場，攔截的中方4號被X方3號提前撞離搶位點，X方1號擺脫中方2號糾纏，快速帶球到門前50米區域。情況危急！中方1號雷鳴補位堵截，X方1號湯姆森迅速騰空閃過，最後1秒鐘，一個俯衝將球從中方大門的右上角頂入！球門頓時閃光噴火，1：0，X方贏得第一局。

賽場響起一片惋惜聲和陣陣歡呼聲。

5分鐘休息，雙方教練緊張地布置著戰術。

第二局比賽開始。中國隊沒有換人，因為場上4名隊員是比賽經驗最為豐富的。雷鳴不負眾望在開局2分7秒攻入一球。X方2號在中場一記吊射，於比賽7分鐘時偷襲得手，比分變為1：1。中國隊隨即打出精彩配合，於8分30秒球門前7車混戰中球滾入X方大門，2：1的比分保持到該局結束。中國隊扳回一局。

這一局雙方打得太精彩了，主場的球迷看到了中國隊贏球的希望，激昂的歌聲響徹龍騰體育中心上空。

第三局，X方教練布置了凶狠的攻防戰術，試圖打亂中國隊的節奏。於是乎，賽場場麵與之前大為不同，中方隊員頻頻受到對方針對性撞擊，而這是規則允許的。火龍球比賽就是考驗雙方戰車的靈活性和可靠性，是力量、速度、意誌和戰略的全麵比拚。盡管有一係列的保護措施，雙方仍先後有隊員受傷，進行輪換。

中國隊隊長雷鳴受到了重點攻擊，一次很好的進攻機會，他已經殺到敵方門前60米，但是側麵殺出的對方6號戰車將其撞翻。他的戰車剛剛停穩，迎麵撞來對方4號戰車，雷鳴的戰車疾速翻滾著飛上天，沒想到從天上又壓下對方1號戰車，將試圖回穩的雷鳴戰車狠狠砸向地麵。雷鳴在這一連串的翻滾撞擊下，眼角出血，差點暈厥，但在最後一刹那，雷鳴的戰車奔向門前，擋住了X國隊誌在必得的一擊。0：0，第三局雙方慘平，但中國隊隊長雷鳴受傷，這是一大不利因素，中方球迷的心頓時揪了起來。

雷鳴從戰車中走出來休息。第三局對方的激烈衝撞讓中國隊措手不及。第四局，中國隊教練果斷換下1號、2號、4號，目前由5號常誌堅擔任隊長，場上還有6號常誌斌，3號程偉平，8號邵明。

X國隊隊長此局下場休息。X國隊趁中方新人上場立足未穩，率先攻入一球。常氏兄弟穩住陣腳，配合默契，一次次化解了敵方的幹擾，引起陣陣喝彩。中方隨即扳回一球，隨後勢不可擋，於第9分鐘在誌堅、誌斌兄弟天衣無縫的配合下打入製勝球，再得一分！

2：1的比分讓X國隊場下隊員焦躁不已，尤其是隊長湯姆森不停地揮拳咆哮著。

若蘭率領的中國紅裙啦啦隊大聲喊出：“MVP！MVP！”

豈止寧波賽場，世界各地的觀眾都在觀看這一場史詩般的對決。不少地方，人們聚集在廣場大屏前，數萬人狂歡高呼。人們平時工作緊張，在這難得的空閑裏，男女老少走出了虛擬世界，和機器人一起加入了曠世狂歡。

五局三勝，目前中方二勝一平一負，決勝球領先一個，第五局保平即可奪冠。

第五局，X國隊隊長湯姆森麵露凶光，驅車殺入戰場。有他在場，X國隊一掃頹勢，進攻犀利，防守凶猛，中方門前險象環生，一輪輪的進攻引發全場陣陣驚呼。

中國隊頑強抵抗著。誌堅、誌斌第一次經曆絕頂高手的衝擊。多虧他倆心有靈犀、天生默契，否則中國隊早就球門失陷了。

“我們要進攻！”誌斌對誌堅大喊道。

“進攻！進攻！進攻！”全場中國觀眾齊聲呐喊。

中方三車殺入前場，射門！球擦邊偏出。

X國隊隊員及時一記長傳，隊長湯姆森早已等候多時，隻見他遠程啟動，以最快的速度撞偏中方後場防守的3號程偉平。程偉平緊急回防，但雙拳難敵四手，對方二人互傳，球以極快的速度在距離球門40米處被湯姆森駕駛的戰車怒射進門。

雙方隊員在第五局殺紅了眼，節奏大大加快，盡管中國隊極力反撲，但1：0的比分持續到了終場。至此，雙方進球數量持平，各勝兩局，戰平一局。

“真是太精彩了！加時賽即將開始，率先進球者將贏得冠軍獎杯！”解說員洪濤的聲音因為過於激動而有點嘶啞了。

雙方教練員布置著最後的戰術。

中國隊教練員方覺堅定地說：“我們取勝的關鍵是看牢1號，然後果斷、迅速進攻前場！”誌堅點點頭，和誌斌竊竊私語。

最後的決戰開始了！

中方戰術雖好，但沒料到對方一開始就發動了閃電進攻。X國隊迅速殺到前場，中方3號被騰空閃過，湯姆森在距離中方球門60米處一記怒頂，火龍球發出奪目的紅光，直奔中方球門！

全場驚呆了，這一擊速度太快了！危急，十萬火急！眼看著中方隊員幾乎無人能阻擋進球！不少觀眾屏住呼吸，攥緊拳頭等待著，還有絕望的呼喊聲籠罩體育場。

危急關頭，誌斌駕車狠狠撞向誌堅，誌堅本已經加速向前，得到誌斌的助力，箭一般地淩空彈起，在火龍球即將入門的最後時刻將球撞出！

窒息到極點的球場頓時歡聲雷動，中國球迷“雄起！雄起！”“進攻！進攻！”的呐喊聲響徹雲霄。

X國球迷不甘示弱，有節奏地大喊：“Go，Go，Go！（衝，衝，衝！）”

賽場內，於若蘭帶領中國球迷隨紅裙啦啦隊一起呐喊起來：“中國加油！中國加油！”

誌堅、誌斌怒吼著奔向前場，X國隊展開了頑強阻擊。

場上，8輛戰車轟鳴著輾轉騰挪。

“解決1號！”常誌堅大喊。

他率先向湯姆森的1號戰車撞去。湯姆森勉強躲開常誌堅的一擊，一不留神，常誌斌從側麵將他的戰車帶得歪斜滾動起來。這下慘了，中國的雙胞胎兄弟把湯姆森的1號車當球來玩了，就見1號車在接二連三的組合撞擊下在空中旋轉起來，整整7秒鐘，連續翻了23個跟頭！這是X國播音員艾麗絲通過慢鏡頭數出來的。與此同時，中國隊兩名隊員將球往中方的球門前帶，與X方隊員拉開了距離。

這正是中國隊教練的計策，在集中優勢兵力打擊敵方核心的同時，要確保中國隊不能失球。這是一步險棋，但很有效。X國隊正後退防守呢，突然中國隊後撤，一愣神的工夫，再想纏鬥已經鞭長莫及！

X國隊隊員看到對方二人聯手攻擊隊長，方寸大亂，正準備支援，卻聽到湯姆森聲嘶力竭地大喊：“Defense！Defense！Leave me alone，DEFENSE!（防守！防守！別管我，防守！）”湯姆森已經看穿中方策略，中方正在扯開他們的防線，即將長傳反攻。

可惜已經晚了！

X國隊兩輛戰車已經殺到了中方前場，另有一人在中場接應。在常誌斌兄弟輪番撞擊下，湯姆森雖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此時也已經暈頭轉向，幾乎喪失了戰鬥力。

X國隊兩車即將撞來搶球的一刹那，中方3號一記過頂長傳，火龍球冒著紅光飛到X國隊前場。球到了常誌斌前邊，近在湯姆森眼前，可他再一次被常誌斌頂得翻滾起來。

此刻，火龍球騰空30米，X國隊其他兩輛戰車以最大馬力飛衝搶球。

誌堅、誌斌再也沒給對方接近的機會，二人淩空助力，誌堅的賽車猛然加速，在他的狠狠撞擊下，火龍球呼嘯著，從30米高空飛向敵方大門。

湯姆森在誌堅騰空時，怒目圓睜，強作精神，頑強地趕到了球門左側，卻眼睜睜看著火龍球發著紅光進入另一側！

球門火光大盛，比賽戛然而止。

湯姆森英雄落寞，停下戰車，雙拳掩麵，強忍眼淚。

球場內瞬間奔進了無數歡慶的球迷。本來掛在四周觀戰的飛行汽車此時紛紛湧到了體育場上空，燈光閃爍，鳴笛聲響成一片。不用擔心，智能駕駛技術使得這麼多車輛的大聯歡沒有任何碰撞的可能性。

播音員宣布，常誌堅當選最佳球員。隊員們興奮地走出戰車，常誌堅、常誌斌本想向靠近的啦啦隊致謝，卻被歡慶的人群搶走了，托在頭頂上奔走著。龍騰體育中心成了歡樂的海洋，燈光閃爍，歌聲陣陣。

看台上，布萊克望了望狂亂的體育場，悻悻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