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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油管理局的二號院是清一色磚柱土坯牆的“幹打壘”平房，共有十六棟，住著石油管理局領導的家屬。每棟房子都是座北朝南，一字排開有八間，寬敞明亮。房子正麵都有一個榆樹牆圍起的小院子，一條紅磚鋪成的甬道直通房門 。

木青的家位於東首第一棟，院子裏有一棵粗壯的垂柳和一個圓形的花圃，裏麵開滿了姹紫嫣紅的荷蘭菊、美人蕉和芍藥。

“麥克！”木青一跳下車就大聲叫到。一條純種的德國“狼青”狗聞聲跑了過來。它足有六七十公分高，骨架很大又很結實，青灰色的皮毛濃密而油亮。它先是圍著木青轉了兩圈，又是嗚咽又是吠叫，接著一躍而起朝木青直蹦過去。木青伸手揉了揉它的頸部。“朋友，你好嗎？”麥克抖了抖全身的皮毛，搖著毛茸茸沉甸甸的大尾巴，頭親昵地在木青的腰間拱來拱去。“乖點兒。”木青拍了拍它的頭，麥克緊緊地跟在木青的身後。

“是青青到了嗎？”說話的是一位四十多歲，中等身材，白淨秀氣，麵目和善的女人。“琴姨！”木青親熱地招呼， “哦，琴姨，好開飯了吧？我都快餓扁了。”

見到木青，琴姨笑了，這發自內心的笑，使她整個麵孔都跟著生動起來。她從戴祖涵手裏接過木青的小皮箱和手風琴，嗔愛地說：“都這麼大的姑娘了，嘴還這麼急，你總要把東西放好，總要先洗洗臉吧。”木青撒嬌地環住琴姨的脖子。“您給我做什麼好吃的啦？”“‘什錦煎餃’，你最愛吃的。小饞貓！”琴姨又回頭對戴祖涵說：“戴助理，木司長在客廳等你們呢，他讓您留下來一起吃飯。”

“我爸爸在家啊。”木青徑直向屋裏走去。“爸爸——！”她大聲叫著，旋即快樂地奔進站在客廳門口的木懷遠的懷抱裏，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左臉頰印上一個熱吻。“爸爸，我來了。”木青的雙手仍摟著父親的脖子不放，又在他的右臉頰上吻了一下。

因木青親昵的動作，木懷遠的臉上現出少見的溫和，嚴厲的眼眸中有了難得一見的溺愛。他把女兒攬在自己的臂彎裏，伸手撫了撫她的頭頂，低下頭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前額，溫暖慈愛的眼光全放在女兒清麗的臉上。一直默默地跟在木青身後的戴祖涵微笑地看著這難得一見的情景。木懷遠抬起頭對跟在後麵進來的戴祖涵說：“謝謝你去接青兒，請坐吧。”

等木懷遠坐下後，戴祖涵才跟著坐了下來。“不客氣，蘇玫臨時有事，我正好有空，很方便的。”

“青兒，要我給你介紹一下嗎? 這是……”

“爸爸，你忘了？我們早就認識的。”木青摟住父親的腰，撒嬌地把頭歪在父親的胸前，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

“哦，六年前在H市您家裏我見過木青的。那時侯，她好像才隻有這麼高……”戴祖涵用手比量著，不緊不慢地說。

木懷遠拍了拍依偎在他胸前的木青的肩頭。“青兒，去叫琴姨給戴助理送一杯茶來。”

“琴姨知道的，我們在門口碰到她了。”

像是在回應木青的話，琴姨端著兩杯熱茶走了進來。她把茶水放在戴祖涵麵前的沙發桌上，對他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然後麵向木懷遠說：“可以開飯了。”

“哦，再稍等一會兒，我還有點兒事要和戴助理談。”

待琴姨走出客廳，木懷遠轉過頭對戴祖涵說：“是這樣的，明天我要回京開會，來回大概要七八天，青兒的工作你代我安排一下。”

“好的。”戴祖涵點頭答應著，隨即轉向木青，以征詢的口吻問道：“木青，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工作？”木青沒有回話，而是起身站在沙發後麵，雙手環住父親的脖子，頭擱在父親的肩胛上，靜靜地看著坐在對麵的戴祖涵。

“我想過了，就在你們局的‘三配一調’做機要文書工作吧。”木懷遠替木青回答說。“據內部消息，明年，最遲後年，可能要恢複高考了，你們那個部門高學曆的人多，青兒可以一邊工作一邊複習，等到高考恢複的時候，可以爭取一個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這是臨行時她母親反複叮囑的。而且，青兒讀中學時，每逢寒暑假都會來D市住些日子，和蘇玫也比較熟悉。我呢，經常外出，她母親又在H市，蘇玫還可以替我管著她點兒。”

木青聽著父親的聲音從胸腔深處發出來，像空穀中的回音般震響。“爸爸，我已經是大人了，能照顧自己的。”她貼在在父親的耳邊輕聲地打斷他的話。

木懷遠仰頭伸手拍了拍木青的臉頰，輕輕地搖了搖頭，伸手捏了捏木青的鼻子。“你是個麻煩，你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木青朝父親眨了眨眼睛，順勢坐回到他的身邊，將頭枕在他的肩頭，一隻手摟著他的脖子撒嬌說，“從我剛懂事的時候就知道了。”

“是這樣的嗎——？”木懷遠順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打趣道。

“而且，我還知道，爸爸若沒有了我，生活也就沒什麼樂趣了。這是有一天我偷聽到你跟媽媽談話時說的。”木青得意洋洋地看著父親。“不管我怎樣，爸爸會永遠地愛我的！”她完全沒有注意，這期間戴祖涵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她。木青那清新、自然、純真的氣質深深地吸引住了戴祖涵那雙炯亮深邃的眼眸。他不自覺地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木青，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欣賞，流轉在空中的眼神早已不自覺地宣告了他內心濃烈的感覺，更有一抹連他自己都可能沒有覺察的柔情……他仿佛突然知道了什麼叫“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