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小書,講述的是一九五五年到一九八五年間,我在浙東一個小鎮裏成長和工作的一些瑣事,記錄了三十年間我的童年和青春的一些軌跡。
一九五四年,有著一千多年曆史的慈溪縣境作了重大調整,我在娘胎中隨父母從老慈溪的長石橋,遷到了新慈溪縣境內的觀城區公所所在地沈師橋。次年我呱呱落地,父親給我取名為“白樺”,希望我能像白樺樹那樣高大挺拔,成為國家的棟梁之材。一周歲後,父親調到慈溪報社工作,家便遷到了縣城滸山鎮。那時的滸山很小,隻有九千多人口,之前隻是餘姚北部的一個鎮。除了在祖籍仙居的大半學期,我在這座小城中生活了六十餘年,見證了她的變化,對她有著深厚的感情。
有一個夏夜,和幾個好友登上城南施家山,望著高樓林立、萬家燈火的城市,太多的感懷一下子湧上了心頭:這還是我們記憶中的小城嗎?我熱愛這塊土地,也為小城的日新月異感到驕傲和自豪。但當一個曾經充滿江南風情、有著我童年和青春美好記憶的小城,一夜間變得如此龐大和現代化時,還是會有許多懷戀和惆悵。滸山的變化是中國無數座小城鎮巨變的縮影,也是引起人們鄉愁的緣由,這本小書或多或少也記錄了我那一刻的心情。
聽說機關幼兒園的舊址房家祠堂即將被拆除,我約了幾個孩提時代的同學急匆匆趕去。站在四壁蕭瑟的天井裏,一幕幕往事爭先恐後地湧現在腦海。回家後,即興寫了《幼兒園的五彩夢》,以紀念這即將消失的遺址。文章在《慈溪日報》發表後,得到了一些老滸山人的讚許,不少朋友鼓勵我繼續寫下去。我這人從小好奇也貪玩,物質的貧乏並沒有讓我的童年和青春有絲毫的乏味,所以一直認為自己還是有點故事的。那時剛開始上網,有幾位小友幫我注冊了博客,我還在一個當時非常火熱的論壇的文學版擔任了一段時間的版主,於是便零零碎碎地在博客和論壇上寫了一些當年的小故事。打開了記憶的閘門,那些人物、土地、房屋、植物、色彩和氣息都撲麵而來。時間久了,居然也有了幾十篇小故事,但當時隻是定位在網絡上交流。
有朋友看著這些文字覺得有點像自傳,便催促著我出書。起先我覺得自傳隻適用於偉人或名人,而與一介草民無緣,況且我寫東西一直十分隨意,所以最多也隻能算是隨筆。加上我的童年和青春時代雖然經曆了“大躍進”“四清”“文化大革命”和改革開放等十分特殊的曆史時期,但就本人來講,並沒有太過曲折的經曆,雖有一些故事,卻都是些波瀾不驚的平凡人的平常事,值得出書嗎?就這樣矛盾了許多年後,看著老滸山的印跡快要消失殆盡,在眾人的鼓勵下,最後還是決心補充和整理成書。
之後我的境界也有所“提高”,我覺得,這些文字雖然隻是個人的瑣碎舊事,但也可能會勾起人們對那個時代和老滸山的回憶,那是我們曾經經曆過、值得記住的相似相近的時光。如果這些故事還能讓我們的子孫後代,了解他們的前輩在這座小城裏曾經成長和生活的狀態,知曉已經發展得如都市的滸山往昔的一些情景,便是讓我欣慰的事了。
有人說:“人的一生並不在於你活了多少日子,而是記住了多少日子。”我覺得,寫童年和青春的自己,真的是一件無比幸福和快樂的事。我的故事沒有華麗的辭藻,也沒有精彩離奇的情節,隻是拉家常式的聊天。若說有點價值,那就是我的文章很真實,所有的故事都是自己親曆的,除了忘卻導致“缺斤少兩”絕沒有添油加醋。
《那時候》的故事還有很多,在我整理的過程中,也時常會冒出一些新的回憶,但老是沉浸在回憶之中也不是個辦法。這些年熱衷於攝影創作和旅行,還有許多新的事情要去做。耳邊響起樸樹的《那些花兒》:“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
俞白樺
2017年1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