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風雪兼程風雪兼程
陶建龍

第六章

監獄大門口,一個犯人挑著擔,來到警戒線駐足立正,正在報告值班哨兵。這是一個外鋪值班的犯人,每天來三次。上午十點鐘左右,是到監獄裏麵的大夥房領取中午飯菜的時間。犯人挑著兩隻小木桶,旁邊還掛著兩隻篾殼熱水瓶,木桶裏麵是幾個鋁製的方形飯盒和搪瓷大碗,犯人的米飯是在大鍋蒸籠裏蒸的,每餐大米的定量按照飯盒上的規定定量等級標記,設置了甲、乙、丙、丁四個等級,由大夥房直接量米發放。另外,還根據犯人的特殊情況,設置了病號飯,有麵條和稀飯兩種。

這個季節,蔬菜的品種比較豐富,常見的有小白菜、豇豆、絲瓜、茄子和冬瓜等,每個犯人除了周末定量的二兩半豬肉,平時一般都以蔬菜為主,配發的數量不”但油水不多。所以,犯人普遍都食欲很好。

犯人一步三回頭地向監獄大門內走去,眼睛卻在四處張望,他在看那些等著探監的犯人家屬裏,有沒有認識的人。若有,進去提醒下,說不定還能得到一點點好處。

按規定,犯人家屬探監日才間為每星期二。必須持有當地公安局派出所出具的探監證明材料,犯人接見的首要條件是表現要好,還須經主管的中隊管教幹部書麵批準。探監時攜帶的東西,也有嚴格的規定,必須經過管教幹部的仔細檢查,凡不利於勞動改造的物品,包括錢、糧票、凶器、奢侈品和裝飾品等,都禁止帶人,就連談話也必須由管教幹部在場監督,一般不超過十五分鐘。

不過今天,這個犯人很失望,他沒有看到認識的人,隻好悻悻離開。

辦公室裏,管教幹部魯江正在翻看探監犯人親屬帶來的物品,有衣服、食品、肥皂、牙膏、香煙、鞋子和豬油等。沒什麼問題的,就到另一間去會麵。又一個犯人家屬進來,是個年輕的小夥子,魯江例行公事地問了幾句,對方都一一作了回答。在檢查物品時,魯江發現了問題,他拿起一件襯衫,仔細地摸著,感覺領子裏有東西,就拿起一把剃須刀的刀片拆開,果然,裏麵是幾張鈔票。小夥子有點緊張,推說自己不知道,這衣服是家裏的嫂子準備的。魯江不理他,又拿起一支“西湖”牌牙膏,打開紙盒子仔細看了看,翻開牙膏的底部,用火柴杆輕輕地掏出折疊得很小的三張十元麵值的人民幣,魯江把它們一一攤平放在桌子上,注視著來人。那小夥子漲紅著臉趕緊解釋,自己真的不知道會是這樣,既然這樣,錢你們就沒收吧。

“帶違禁物品是錯誤的行為,批評教育一下就算了,東西還是自己拿回去。”魯江隨後又拿起肥皂認認真真地看著,朝那人笑了笑,把肥皂掰開,裏麵出現了糧票和介紹信,這下那小夥子真的慌神了,剛想轉身逃走,魯江縱身幾個滑步,像一堵牆似的阻擋了對方的去路。

在三中隊部的辦公室裏,範大富正在研究犯人周川的檔案,紙上列著周川的受害人名單、單位、年齡、家庭情況、目前狀況等。

魯江走進辦公室,“範中隊長,是在研究周川的情況吧!”

“是啊,我在梳理周川勞動改造轉變思想的突破口,這是一場心理較量的攻堅戰,不花苦功是不行的。”

“範中隊長,這是我中隊管教員的職責,在你麵前我感到很慚愧。”

“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現在對付周川的改造工作,要趁熱打鐵,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聽說你今天在檢查探監家屬的物品時發現了一起有預謀的嚴重事件。怎麼樣,你和朱指導員把事情搞清楚了嗎!”

魯江遞上審訊材料,說搞清楚了,外麵的幾個小捏捏孝敬監獄裏服刑的老大,好讓他有機會逃跑。已經用大隊部領導彙報了,指示移交當地公安機關進行處理。”現在中隊裏的工作很忙,原則上應該派兩位同誌一起去,可老方和小李出差還沒回來,要不讓大隊領導另外安排一下算了。”

“”送個小毛賊到附近的縣城,這點小事情,我一個人去沒問題。”

“這樣也好,就辛苦你走一趟了。”範大富放心地說。

龍口縣公安局門口,幾個公安人員熱情地送魯江出來,大家在門口互相握手話別。任務完成,魯江頓感肩上輕鬆了許多,很久沒到縣城來了,不如趁此機會逛逛再回去。主意打定,魯江就朝大街走去,沒走幾步,一個年輕婦女迎了上來“您是魯隊長嗎?”

魯江一看,不認識,很奇怪地問:“你是?”

“啊喲,魯隊長,您不認識我了?我是高國彰的妻子李萍,上次去探過監,您想想,有沒有記起來?”這女人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很熱情地說。

“哦,哦,我想起來了!對對,我們見過,你找我有事?”

“是啊,魯隊長,我有要事找你,不知道對國彰的勞動改造有沒有用?”李萍顯得很神秘,“就是有關他和廠長過去貪汙的事,我知道一些經過!我交代了,對國彰勞改減少刑期有沒有幫助?”

“那要看什麼事情,貪汙的數額大不大。對了,你為什麼不去公安局?”

“您不是中隊管教幹部嘛,就是縣官也不如現管啊!唉,都是為了我家那個死鬼。”

“那你說說是,什麼事情?”

“我已經寫出來了,還有一些證據材料,都放在家裏,麻煩您跟我去一趟,行嗎?”

“那好,走吧。”

李萍的家在一個小弄堂裏麵,獨門獨院,由兩間平房、一間披屋和一小塊場地組成。平房分為客堂和起居之用,披屋既是廚房也堆放雜物,庭院裏種了葡萄,架子下麵曬了幾件女人的衣服。李薄的丈夫高國彰原是省財經學校的大專畢業生,戴著一副眼鏡,很斯文,待人又和氣,思想上積極要求上進,是個很有前途的好青年。自從認識李萍,被她的美色和甜言蜜語降服以後,放著國營大廠的財務會計工作不好好幹,表麵上裝得謙虛和誠懇,暗地裏天天和李萍琢磨著怎麼貪汙,怎麼挖空心思地做假賬,大量收集貪汙犯的經驗教訓和對付公安機關的幀查和對策。後來東窗事發,高國彰被判了七年有期徒刑,進了監獄大門。

丈夫被抓,李萍並沒感到太難過,她本身就是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雖然丈夫為了滿足她的物欲,拒不交代贓款的去間,讓她衣食無憂地生活,但骨子裏李萍想得更多的還是自己。可自從上次去探監以後,她突然良心發現,想讓丈夫早點出來。可有什麼辦法呢?她恩來想去,決定利用自己的姿色,找一個意誌薄弱的勞改管教幹部拉下水,以達到目的。她和今天被魯江送縣公安局的小夥子很熟,昨晚就得知消息他出了事,估摸著今天肯定要送到縣公安局來,就偷偷在路口等著,看有沒有機會。沒想到真讓她等到了,更沒想到魯江居然是一個人。

真是天賜良機。

李萍打開院子門,請魯江進去,又馬上轉身把院門關好,上了插栓,“天氣熱,魯隊長,您先擦把臉。”魯田罷擺手說:“不忙,不忙,先看看東西。”

“您是貴客,我可不敢怠慢。”李萍心裏暗暗高興,沒想到自己的計劃進展得這麼順利。

魯江放下黑色皮革包,仔細環視屋裏的擺設,看見牆壁上掛著一張李萍的大照片,非常漂亮和溫柔。她那雙眼睛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李萍在廚房間洗了臉,噴灑了一些從上海買來的花露水,順便把外套脫掉,解開了襯衫上麵的兩顆扣子,讓挺拔的雙乳若隱若現。扭動著水蛇腰,端了臉盆過來,絞好毛巾遞給魯江:“魯隊長,照片上的人都醜死了,您可不要笑話我噢。”一雙手似乎不經意地碰到了魯江的胸口。魯江接過毛巾,眼睛下意識地一溜,李萍胸前的那抹白晃得他有點頭暈。趁魯江洗臉的時候,李萍到廚房又故意解開了領口的第三顆扣子,然後雙手拿著茶杯恭敬地奉上,自己挨著魯江坐下,一隻手輕輕放在魯江的腿上。此時的魯江已被李萍搞得心猿意馬,他想努力克製自己,眼睛卻管不住要往那片神秘的區域去。

“你怎麼這樣嚴肅啊,該不會把我也當勞改犯了吧?還是看不起我啊?”李萍是情場老手,勾引男人的手段要多少有多”她差不多把自己的半個身子倒在魯江懷裏了,香噴噴的花露水讓魯江的頭更暈了。”你說,你看得起我嗎?”一副羞羞怯怯的小女人神態,聲音又嬌又糯。

魯江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感覺自己快堅持不住了,他很想站起來,馬上離開,可這屁股好像被粘住一般,雙腿已不屬於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已開始膨脹,欲望上升,渴望飛翔。見李萍問他,忙說:“不會,不會,你是你嘛,何況你還幫助政府工作。”

“真的,你看得起我?”魯江點點頭。李萍馬上又雨打梨花,撲在桌上傷心地哭了起來,把魯江弄得不知所措,隻好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勸道“真的,我們的勞改政策就是改造人,進行思想教育的嘛。”

“魯隊長,你真好。”李再轉過身,緊緊抱住了魯江,把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臉上。魯江的大腦瞬間變得空白,在勞改農場,很少見到這麼年輕漂亮的女人,此刻李萍那溫熱柔美、富有彈性的身軀像一團火,讓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這世上的一切,他伸出有力的雙臂,回應了李萍的擁抱。兩個人開始熱吻,李萍把舌頭伸了進去,卻又吝嗇地露出一丁點舌尖,刺激他繼續咂吮的渴望,麵對眼前這個女人的挑逗,魯江再也忍不住了,他粗暴地撕破了李萍的襯衣,扯下她的胸罩,雙手在她胸前亂摸。李萍也不失時機地解下了魯江的皮帶和褲扣,褲子順從地滑落下來,李萍的手伸了進去……

一番雲雨過後,兩個人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李萍意猶未盡地把頭靠在魯江赤裸的胸脯上。”大哥,小妹太舒服了,你的功夫真好。嘻嘻,現在還要看那東西嗎?”魯江撫摸著懷裏女人順滑的長發和柔軟光滑的肌體,心滿意足地說:“好,去拿來,我看看寫的是些什麼?”

“大哥,看你壞,不是看的是吃的。”側身將乳頭塞進了魯江的嘴裏。

“好,大哥吃。”

屋內傳出陣陣放肆的淫笑。

魯江自從和李萍發生關係後,就再也放不下這個女人,每個周末總要找借口偷偷往李萍家跑。

又是周末,李萍穿著睡衣在廚房炒辣椒肉片,由於辣椒的油煙熏得眼淚直流。魯江在院門外,“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大哥,來啦!快把妹妹想死了。”李萍馬上跑去打開院門,把魯江拉了進來。魯江順手摸了摸李萍的頭。”寶貝,想不來都不行啊!”走進屋裏,把帶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見李萍在廚房,就過去摟住她的腰,“看看,都把寶貝想哭了,好心痛啊。”

“誰哭啦?是辣椒熏的,小妹想死你了,咬你幾口解解恨倒是真的。”

“當然要讓寶貝咬了,今天要不讓你多咬幾口,我還不會放過你呢,哈哈,哈哈。”

“大哥,真想不到你也是個情種。”

客堂間裏,桌上是四菜一湯,另還放著兩碗黃酒。李萍一隻手鉤住魯江的頭頸,坐在他的大腿上,兩人互相親吻和撫摸,李萍喂酒、喂菜忙得不亦樂乎。魯江大發感慨:“革命了這麼多年,從死人堆裏爬了多少個來回,今天才知道什麼叫享受。快活!”

“大哥,今天我們喝的可是花酒,自古英雄就需要美女和美酒嘛。”

“寶貝,可不要把我灌醉了,不然就太對不起你這身肉了,大哥我太喜歡,太高興了。”

李萍咯咯地笑著說:“隻要你大哥喜歡,小妹這一身連皮帶骨頭都是你的,你愛咋啃就咋啃。帶點醉意最好,等一會做起愛來就是龍馬奔騰,多刺激。”魯江又被她逗得心癢癢的,幹脆酒也不喝了,飯也不吃了,抱起李萍又滾到床上去了。

等一陣瘋狂過後,魯江摟著李萍,說:“寶貝,我給你講個笑話。有一天黃昏,兩隻烏龜出了水塘上岸散步,一雌一雄,非常恩愛。岸邊靜悄悄的,又是涼風習習,雌烏龜說‘這裏的環境真好,何不讓我們在草地上擁抱親吻享受愉快呢?’雄烏龜非常高興地接受了,就雙雙在草叢中,顛鸞倒鳳地一番雲雨,各自都痛快不已。完了以後,雌烏龜返回水塘,路上邊等邊走,邊走邊等,就是不見雄烏龜回來,一種不祥的預兆油然而生,著急地趕回去看,竟嚇了一大跳,你猜怎麼了!”

李萍趴在魯江懷裏,好奇地問“發生什麼事了!”

“哈哈,哈哈,雄烏龜已經被它整得沒有力氣翻身了,還在仰天喘氣不止啊!”

“大哥,怎麼就這麼壞呢!嘻嘻,你的工作一定很忙吧?說說犯人減刑的事情難嗎!”李萍親吻著魯江的胸脯間。

魯江撫摸著李萍光潔的背,說這犯人減刑的事情,可以說很難,也可以說不難。關鍵取決於犯人在勞動改造中,長期的表現和思想轉變的過程,這項工作每個月都有具體的考核指標和勞動任務完成情況的班組評定,以一年一次的綜合評功鑒定為依據,還有重大立功表現的內容。再就是中隊部討論審查,整理減刑理由的材料申報,大隊部研究鑒定批準,報場部複查備案,這項工作程序僅指減免半年以下的刑期。然後,根據等級程度逐級往上增加,也同步晉級申報程序的提升。

李萍坐了起來,很失望地說:“這麼麻煩啊,那肯定是行不通了。大哥,有沒有其他辦法可以讓我家那個死鬼早點出來!”魯江想了想,說辦法隻有一個,就是保外就醫。隻要能證明健康有問題,就好辦了。李萍讓魯江幫忙自己丈夫減刑的事,就會好好陪他銷魂的,以報答這份大恩大德。魯江捏了一把李萍的臉,又開始親熱。

又在床上折騰半天,李萍喘著粗氣說:“大哥,你真厲害,我都快散架了。”

“是寶貝太厲害,現在我對家裏的黃臉婆一點激情也沒有了,和你在一起才真正叫他媽的銷魂呢!現在你就像雌烏龜一樣整我了。”魯江望著床上的這個女人,那嬌柔的聲音,那傳情的眉眼,那風騷的姿態,一次次激起他雄性的征服欲。他反反複複地吻吮著她的嘴唇、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她的鼻子、她的下巴、她的脖子、她的……實在讓他欲罷不能。

“大哥,保外就醫的事就拜托給你了。”被魯江壓在身下的李萍不忘自己的目的,提醒一句。”好,好,我知道了,會盡力的。你別掃我的興啊,先快活了再說。”“你可不能欺侮我,說話要算數,要快啊。”李萍嬌聲嬌氣地呻吟著,一隻手偷偷把魯江沾著精液的內褲塞到了床下。

魯江經常周末過來和李萍幽會,可他答應李萍給她丈夫辦保外就醫的事卻一點進展都沒有。李萍急了,她懷疑魯江是在騙她,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倘若魯江敢耍她,她會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這天,二中隊辦公室裏,魯江一邊抽煙一邊翻看犯人檔案。忽然,李萍推門進來“魯隊長,你好!”魯江嚇了一跳,忙站起來,小心地問:“你咋來了?”

“是啊,我來了,小妹非常想你。另外,還想問你個準話,到底什麼時候國彰能夠回家?”李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挑釁似的看著這個男人。

“哎呀,你怎麼來了?也不預先跟我說一聲?讓人家看見你來了,還直闖中隊部辦公室,事情就麻煩了,簡直是添亂嘛!這叫我如何是好?真是的。”魯江有點慌亂,他朝辦公室外瞧了瞧,幸好沒人看到。

“我不能來嗎?”

“我的小姑奶奶,這是什麼地方?聽話!今天你先回去。過兩天我到你家去,詳詳細細和你解釋,好嗎?”

“不行,現在就得給我一個答複。”

“乖,聽話,不要耍小孩子脾氣。這事沒那麼容易,你總得給我時間。”魯江低聲下氣地求李萍趕快離開,這個時候他已隱約感覺這個心裏的可人兒有著讓自己害怕的一麵。

李萍盯著魯江已滲出汗珠的腦門,扔下一句狠話“好,我再給你一星期時間,如果沒有辦好,我就告你強奸。”然後,一陣風似的走了。

魯江癱坐在椅子上,知道自己惹上麻煩了,一個星期,他怎麼可能把高國彰弄成保外就醫?告他強奸?明明是她有計劃地勾引自己,反誣告自己強奸,他媽的,搞不好還真要栽在這個陰險的女人手裏了。怎麼辦?怎麼辦?魯江濕手粘麵粉,這個時候他有點後悔了,為了貪圖美色,去蹚李萍的渾水。

一星期過去了,兩星期過去了,李萍要的結果依然沒有,她不想再等了,因為一件意外的事迫使她馬上行動。

李萍哭哭啼啼跑到她姑姑家,說自己沒臉活下去了,過來跟姑姑、姑父告個別,馬上就離開。姑姑被搞糊塗了,忙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李萍撲在姑姑懷裏哭,說自己被人糟蹋,肚子裏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姑姑和姑父忙問是哪個畜生,說出來,他們替她做主。李萍哭泣了好一會,才擦幹眼淚,說是國彰服刑的勞改農場管教幹部,到家裏來說讓她配合工作,趁機用暴力把她強奸了。可憐她一個弱女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這種事又不能說出去,太丟臉了。可沒想到,肚子居然有了,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那男人現在翻臉不認人了。

“太不要臉了,不能便宜了那禽獸不如的畜生!我們一定要去告他!”李萍的姑姑氣得臉色發青。

李萍裝作十分委屈,故意煽風點火“人家是解放戰爭時期的幹部,又是共產黨員,他就是強暴了一個勞改犯的家屬,我們又能怎麼樣?”

李萍姑父猛拍了一下桌子“國彰是勞改犯沒錯!但你不是勞改犯,用不著忍受這種非人的委屈!”

“是啊,你現在到醫院做手術墮胎,也必須要有證明,你說他強暴了你,有沒有留下證據?”

李萍低著頭,很難為情的樣子“有他扯爛我的襯衫、胸罩和這畜生留下的東西,一條帶精的內褲,我沒有丟掉。”

“我陪你們一起去公安局,我們把事情講清楚。然後請他們開張證明,去醫院做墮胎手術,絕對不能把混蛋的野種生出來!”李萍的姑父憤怒地說,“唉,真是作孽啊!”

場部政治處辦公室裏,李主任看著魯江進來,神情很凝重“魯江,李萍你認識嗎?”

魯江心裏一咯噔,自己最擔心的事還是來了,但他還心存僥幸,說認識,是二中隊犯人高國彰的家屬。李主任示意魯江坐下,讓他把跟李萍的事情講清楚。魯江裝作不明白的,樣子,說沒啥好說的啊。李主任把臉一沉,讓魯江嚴肅點,這是政治處,坦白從寬,有事就要向組織交代清楚。

魯江氣鼓鼓地說:“有什麼好交代的,是她設圈套引誘我,把我玩弄夠了,又回過頭來要挾我。李主任,我才是受害者。”

“黨培養你這麼多年,你也是老同誌了,也是解放戰爭過來的幹部,怎麼?今天連上級組織都不當一回事,還要耍脾氣!你知道現在你應該做些什麼嗎?給我站起來!”魯江站了起來,低著頭似乎有很大的委屈。

李主任代表組織明確告訴魯江,作為一名黨培養這麼多年的共產黨員和管教幹部,他的行為已嚴重違背了黨的事業,觸犯了法律,造成了極壞的社會影響。魯江承認自己去過李萍家幾次,和她發生了不正當的關係,但他再三強調是李萍主動的,自己的責任是沒有把持住。對魯江的辯解,李主任還是有幾分相信的,他見過李萍,那渾身的風騷勁不是一般男人可以抵擋的。當然,這話他不能對魯江說。

“可是李萍已經向當地公安機關,控告你是入室的強暴行為,是以暴力進行威脅的,並拿出了確鑿的證據。具體的經過正在逐一調查核實,但李萍的控訴證詞寫得清清楚楚。”

魯江跳起來蹬著腳:“這是她誣陷,誹謗,無恥!”

李主任用鋼筆敲了桌子,指著他“魯江,鑒於你的惡劣態度,現在政治處決定立即對你實行隔離審查,你必須把整個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地寫出來,向組織作一個徹底的交代,等候上級處理!”

魯江太自信了,以為自己是參加過解放戰爭的幹部,區區一個勞改犯家屬的誣陷,起不了什麼風浪,充其量隻是處分教育一下。正是這自以為是的性格,決定了他命運的悲劇。

在公安機關和農場政治處調查整個案件的過程中,在強奸和通奸的區別問題上,並不像魯江所說的誘奸這麼簡單。辦公室裏,李主任、公安人員和李萍工廠的保衛幹部坐在一起,對魯江強奸李萍一事進行研究和取證。李主任的意見是,要確認魯江是否有預謀等李萍下班後,跟蹤實施作案,還是李萍主動邀請上的門,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工廠保衛幹部的同誌彙報了核實本廠職工考勤表和對當班職工的詢問結果,時間上與李萍所說的相吻合。公安人員回憶那日魯江到局裏辦完公事,時間為下午兩點左右。他們特意步行到工廠走了一趟,正好比下班時間早了半小時,時間上也是吻合的。李主任繼續提出自己的看法,他知道魯江到龍口縣出差,是件非常偶然的事情,這又怎麼解釋他會預謀等候李萍,從工廠下班時進行跟蹤作案。工廠保衛幹部說他問過李萍,李萍說她之前去過幾次勞改農場,魯江就曾對她進行了調戲猥褻,當時她不敢聲張,也不敢反抗。當然,這個沒什麼證據,隻是口頭揭發,做了筆錄。李主任的心情越來越沉重,說實話,他也不想魯江因為這件事丟了性命,可現在的局麵沒有一樣是對魯江有利的。管教幹部強奸勞改犯家屬,性質太嚴重了,就是誰想幫他一把也沒法幫,法不容情。

突然,李主任又想到了什麼“李萍在廠裏平時生活作風上,有沒有問題”這個問題倒沒有發現,就是平時經常請個病假,自從她丈夫勞改以後,還是比較低調的。這段時間在家休息。”

“內褲上提取的精液,化驗報告出來了嗎!”

公安人員馬上拿出化驗單“李主任,化驗報告昨天就出來了,確認是魯江的。還有,這件事情對李萍來說是受害者,考慮到個人隱私的關係,希望我們在工作中盡量縮小影響麵。”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

午後,範大富和朱敬走在國埂上巡視,犯人們正在農田裏忙碌地耕耘。魯江出事的消息,讓範大富很為他可惜,這個能說會道的幹部,關鍵時刻竟然掉鏈子,沒有在戰場上光榮,反而在小陰溝裏翻了船。前途毀了不說,搞不好還要丟了性命。”可惜了,好好的一個人。”範大富長歎一聲,感慨地說。

“是啊,男人管不牢這臍下三寸就要出問題,看樣子比打仗不怕死還難做到,這是慘痛的教訓,一定要引起足夠的重視。”朱敬停頓了一下,接著說,“監獄,不論過去、現在還是將來,都是是非之地啊!沒有高度的警惕,自我約束和保持清醒的頭腦,稍有疏忽就會犯錯誤,乃至犯罪。”

“金錢、女色和私欲,就是腐敗的根源!也是司法戰線上,我們隊伍建設的巨大障礙。不知道魯江的事情最終會怎麼處理?”

“不清楚,估計很快就會有結果。”

範大富不再說話,他的目光落在田裏勞作的那一個個身影上,人生如夢,夢醒不知身在何處。倘若魯江知道會有今天,他還會掉進那個可怕的溫柔陷井嗎?隻是,這世上永遠都不會有後悔藥,人啊人!

不久,國營馬坦農場召開了全體幹部參加的公判大會。在場部開會的禮堂裏,主席台上布置了醒目的大幅白紙黑字“強奸犯魯江公判大會”,並在魯江的名字上打了紅叉,及許多彩紙標語,會場裏陸陸續續坐了一百多名管教幹部,大家的心情都非常沉重。在主席台邊上的一個雜物間裏,魯江低著頭,雙手反綁站在那裏,旁邊是兩位全副武裝的解放軍戰士。魯江的腦子裏像放電影一樣,從第一次跟著李萍走進那個小院開始,他就踏上了這條不歸路。短暫的肉欲快樂,以付出生命為代價,實在太不值得了。可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沒機會重新活一次了。想到年幼的兒女,想到賢惠的妻子,想到從此以後,強奸犯家屬的陰影會跟隨妻兒一輩子,他流下了悔恨的淚水。

範大富端著一杯茶水走了進來,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自責,當初不該隻派魯江一個人去龍口縣,假如是兩個同誌一起去,就不會發生今天這種令人痛心的事了。”對不起,老魯,早知道那天我應該再派一個人跟你一起去。”魯江神情呆滯地搖了搖頭,沙啞著聲音說:“範中隊長,這怎麼能怪你呢?是我意誌不堅定,經不起那女人的誘惑,跟你沒關係。”

“上級已經安排我為你處理善後事宜,我會讓你家裏人再送你一程,喝點水,就安心上路吧。不要忘了你過去也是一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你放心,你的老婆孩子我們大家會幫著照顧的,你還有什麼事需要我幫你代辦的,說吧。”範大富把茶水送到魯江嘴邊。

魯江忍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範中隊長,要以我為戒啊!時光不會倒流,請轉告我的孩子,我枉為人父,對不起他們了。”

主席台上,主持人拿著一張紙,口氣嚴厲地宣布“經審查,強奸犯魯江,犯罪事實確鑿,但認罪態度極差,故意捏造事實依據,混淆是非,抗拒交代。其利用職務脅迫、入室強奸婦女多次,執法犯法,已造成惡劣的社會影響,是一個蛻化變質的腐敗分子,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經上級機關核準,現宣判強奸犯魯江死刑,綁赴刑場,立即執行!”

聽到宣判,魯江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台下則傳來一片茫然的唏噓和歎息聲。兩位解放軍戰士”著魯江走下台去,魯江忽地發出歇斯底裏般的咆哮“我有二十年的黨齡,在解放戰爭中立過多次戰功!也兢兢業業為黨工作了幾十年,為什麼不能功過相抵?”

“功是功,過是過。執法犯法,嚴懲不貸!帶下去!執行!”

魯江絕望地嚎叫了一聲,他努力讓自己站得直點,在即將走出門口時,他扭頭環視了會場最後一眼,掃視這些曾經朝夕相處的戰友,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中國共產黨萬歲!”沒有淒涼,沒有悲傷,他離開了死一般寂靜的會場。

範大富默默地站在刑車邊,等魯江和”解的解放軍戰士過來,然後一起上車。先導車緩緩啟動,幾輛車離開了大禮堂,駛向刑場。

一個又一個人湧出會場,站在門口,目送著昔日的戰友、今天的罪犯魯江遠去。沒有一個人說話,時間在這一刻定格。

汽車在一片空曠的荒地邊上停了下來,那裏擺著一張木製靠背椅,旁邊站立著一些相關人員和解放軍幹部,周圍均被解放軍戰士封鎖戒嚴。魯江被四名戰士”送著,走向椅子。隨行跟上的法院法警,進行了拍照。旁邊,兩名戴口罩的解放軍戰士,在執行員的指示下,手持半自動步槍,“哢嚓”兩聲,子彈上膛,並迅速走向執行的位子,槍口對準魯江衣服背後的小白圈。

在椅子邊,兩名解放軍戰士迅速解下魯江的繩索,魯江搓了搓麻木的雙手,回頭再次看了看身後的執行者,然後坐在椅子上。

空中響起啊!”的一聲沉悶的槍聲。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