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轟！

我清晰地感覺到一記焦雷在自己的腦袋上劈下來，我大腦裏瞬間一陣空白，劉伯伯歎息著走掉了，我兀自不知。

“爺爺怎麼會去世？開玩笑！”過了不知道多久，我忽然憤怒地咆哮道，我根本不能相信！

因為在這一學期剛開學的時候，爺爺還送我來學校，那時候爺爺還強壯地跟個老虎似的，他能輕而易舉地把我給舉起來，轉個圈，再放下來，麵不改色！

但這並不算厲害的，爺爺還經常在家裏麵舉石墩，鍛煉膂力和腰背，那個石墩據說將近二百斤！

我們家族的男人都很高大，我身高一米八，已經算是矮的了，我老爸和二叔的身高都在一米八三，我爺爺的個頭更是有一米八五左右，體重有一百公斤左右，是真正的虎背熊腰，而且身手矯健，行動靈活，絲毫沒有老態龍鐘的樣子，他怎麼可能忽然之間就去世呢？

但現實往往是殘酷的。

當我急匆匆往爺爺家趕去的時候，爺爺的喪禮已經接近尾聲，馬上就要入棺。

我跌跌撞撞地穿過擁擠的族人，跑進靈堂，我看見了滿臉淚痕、跪在地上的老爸、老媽、老妹、二叔、二嬸等人，還有自己的堂叔、堂弟們，他們也都吃驚地看著我。

我顧不上其他的，隻是爬在靈床上看我親愛的爺爺，爺爺的臉很安詳，沒有什麼痛苦，好像是睡過去了一樣。

我心中的悲傷和憤怒難以壓抑的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你們為什麼不告訴我！”我流著淚朝我的親人們怒吼。

大家都沉默不語。

家族中“漢”字輩排行第七的陳漢禮上來拉我，我一把掙開，大喊道：“走開！我再問你們一次，你們為什麼不通知我？”

“你不要胡鬧，讓族長走得安靜一點！”陳漢禮臉上掛不住，當下訓斥我說：“不告訴你當然有不告訴你的原因！”

“你來告訴我，是什麼原因！”我的麵孔瞬間猙獰起來。

“因為是你害死了你的爺爺！”陳漢禮大聲道。

這一刻，屋裏所有的聲音都停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我的臉上，我愣住了，靈堂之內，出現了一陣死一樣的沉寂！

陳漢禮的話讓我在刹那間有些失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恍恍惚惚回過神來，我死死地盯著陳漢禮，厲聲道：“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我平日裏是個極其溫文爾雅的人，接人待物時，臉上總是帶著一絲笑意，人們很少見到我發怒的樣子，但是越是這樣的人，發怒的時候才越可怕。

陳漢禮看到我惡狠狠瞪著他的眼睛，雙目中竟然流露出一絲驚怖的神色，他嘴唇動了動，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的三爺爺陳漢昌急忙道：“元方，你七爺爺糊塗了，別聽他胡說。”

老爸也站起來，走到我身邊，低聲道：“不要鬧，跪到下麵去，你爺爺馬上要下葬，這是他生前定好的時辰，不能耽誤。”

我聽見這話，隻好順從地跪在地上，淚水滂沱地朝自己的爺爺磕頭行禮。

等爺爺的遺體裝進棺材之後，我已經冷靜下來了，我本來就不是一個衝動莽撞的人，悲痛之餘，我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攪亂爺爺的葬禮。

對於陳漢禮的話，我已經不放在心上了，爺爺去世的事情，我一無所知，怎麼可能會是我害死爺爺的。

陰宅所在地也是爺爺生前選好的，在去墓地的路上，我質問老爸道：“你為什麼不通知我？”

老爸麵無表情地道：“這是你爺爺的意思。”

“為什麼？我是爺爺最疼愛的孫子！”

老爸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自己的父親向來沉悶話少，再這麼問下去還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我想了想，換個方式問道：“那爺爺給我留下什麼話沒有？”

老爸依舊搖搖頭說：“沒有。”

我頓時十分失望，難道爺爺彌留之際竟然忘了他還有我這麼一個孫子嗎？

我不死心，又問老爸說：“那爺爺給我留下什麼東西沒有？”

我期望爺爺給我留下一紙片言，而那裏有他真正的死因，因為我到現在仍然不太能接受爺爺去世的現實！

“沒有。”老爸淡淡地說。

“真的沒有？什麼都沒有？”

老爸看了我一眼，然後用很古怪的表情說：“你想要什麼東西？”

我說：“那爺爺總不會什麼都不給我留吧，他總該告訴我他究竟為什麼突然辭世！我可是他嫡長孫！”

老爸冷笑道：“我還是嫡長子呢！”

我頓時無語，但他心中卻明白，這其中肯定有什麼隱情，老爸是瞞著自己的。

在墓地，看著裝著爺爺魁偉身體的棺材緩緩下沉，被放進墓坑裏那一刻，我鼻子一酸，淚水就湧了出來。

一個摯愛的親人，竟然說沒就沒了，人生之無常，生離死別之悲傷，實在不能不令人潸然淚下。

正在我悲痛的時候，跪在我旁邊的堂弟陳元成忽然冷冷地說：“你裝什麼傷心？還哭鼻子！”

我愣了一下，然後怒道：“我裝什麼了！爺爺去世了，難道我不傷心？”

堂弟“哼“了一聲道：“爺爺就是被你害死的！你是凶手，還會傷心？”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就蒙了，如果說剛才陳漢禮的話，我並不在意，那麼平時裏與我相親相愛的堂弟的話，我無論如何都不會不放在心上。

“是我害死了爺爺？”我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有兩個人都這麼說？

還沒等我回過味兒來，旁邊的二叔卻“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陳元成的臉上，嗬斥道：“你這個臭嘴娃子！亂說什麼？閉上你的鳥嘴！”

跪在二叔旁邊的二嬸推了一把二叔，埋怨道：“你打孩子幹嘛？”

陳元成捂著臉哭道：“誰亂說了？是你跟我媽說哥哥當年非得讓爺爺給自己算命，爺爺才算死自己的。這些話我都聽見了！”

又是一聲晴空霹靂，驚得我恍若隔世。

我再次想起了十年前那一幕，想起了爺爺算命的經過。

當年，爺爺確實說，他隻能活到七十二歲。

而且當時確實是少不更事的我讓爺爺算的命，這就是爺爺去世的真正原因？而我就是害死爺爺的凶手？

我的背上一陣發涼，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我抬眼看看二叔，二叔一臉尷尬，嚅囁道：“元方，別聽你弟弟的話，他屁孩子不懂事，那都是我胡說的......”

我又看看老爸，老爸麵色陰沉如水，我看不出他是在想什麼。

我喃喃道：“老爸，怎麼回事？”

二嬸忽然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你不知道嗎，這是咱家的祖訓，相士最忌諱的事情是給自己出相，有道是相人莫相己，相己死無疑！”

二叔怒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有閑心說這種事情，不怕咱爹怪罪你？”

二嬸不服氣地說：“本來就是這樣嘛，我又沒說什麼瞎話，咱爹也不是我害死的，我一守婦道，二守孝道，他憑什麼怪罪我？”

二叔氣道：“你個多嘴娘兒們，回去再跟你算賬！”

二嬸毫不示弱道：“你在咱爹靈前罵我，咱爹還沒走遠，他都瞧著呢！你還回去跟我算賬，我看你怎麼跟我算！”

“你，你......”二叔頓時為之氣結。

“弘德，她說的不錯，老族長之死，元方難辭其咎，按照族規，元方是不能參加族長的葬禮的，這也是咱們為什麼不通知他的原因。”陳漢禮在一旁插嘴道。

我的怒火騰地一下就又燒起來了，冷笑道：“七爺爺，且不管爺爺去世到底與我有無關係，就說一點，我爺爺有留下遺言說不準我參加葬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