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慢?”我大口喘著粗氣。
黎裏看了看四周:“六十裏的山路,正常人要走十二個小時,八點左右天黑,我們隻有九個小時的時間,前麵還有三座山,最少一個小時才能攀過去。”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七點四十。
“來不及了!”我猛然抬頭的同時,巨大的危機感亦如潮水一般湧來。
一瞬間,尿意襲來,我差點沒繃住呲在褲襠裏。
與此同時,黎裏已經拿出羅盤,托在手上。
此刻無風,羅盤上的指針卻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著似得,瘋狂轉動。
“這羅盤瘋了?”我驚道。
“要壞事,跟我來!”黎裏朝我招手,然後彎著腰在樹木的罅隙中狂奔。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緊隨在後。
不多時,我聞到了一股燒香的味道,而且這味道越來越濃,直到黎裏停下,我下意識的抬頭看去。
頓時猶如五雷轟頂!
赫然是一座破廟,匍匐在幽幽的夜幕之下。
天快黑了,廟也快塌了。
燒香的煙霧從殘破的木門裏嫋嫋飄出,更添的幾分詭異,幾分幽暗。
這是一座純木製的廟宇,由於年代久遠,廟身之上的木板都已在歲月的侵蝕下變得斑駁不堪,就連竹子做的屋頂,也都完全褪色,成了一片焦黑。
從小不入廟。
在此之前,我也隻是站在遠處看過一些廟的樣子,可不知怎麼的,即便是離的很遠觀之,也總是心驚不已,莫名的害怕,更何況此時,近如咫尺,又是臨近天黑,一瞬間,巨大的恐懼將我淹沒,我雙腿一軟,跌坐在地。
黎裏見狀,用力把我拉起,她此時臉色煞白,渾身都在發抖,更可怕的是,我感受到了她身上散發出的陣陣寒氣。
“姐......姐......姐姐,你怎麼了?”
我的牙齒在打顫,嘴巴也在哆嗦。
“聽我說!”
黎裏雙手用力掐著我的肩膀,死死的盯著我,然後說道:“你,躲進廟裏,神像桌子下麵,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不要出聲,哪怕是我的聲音,婆婆的聲音,甚至你爸媽,都不要回應,更不能好奇往外看,不然你就得死,你就得死......”
黎裏用力的搖著我,生怕我聽不進去她的話。
由於太過激動,她的眼睛變得猩紅,再加上慘白的臉,格外滲人。
可我根本顧不上害怕,急的直跺腳:“可是,婆婆不讓我進廟!”
“進廟頂多病三年,不進廟活不過今晚,快去,要來不及了。”
說著,黎裏從包裏掏出一個黑不溜秋的東西遞給我。
“揣上它,抱在懷裏!”
“這是黑驢的蹄子,能掩蓋住你身上活人的氣息,切記,把木桶頂在頭上再進去,全程要低著頭,千萬不能抬頭看到神像的真容。”
“去吧!”
說完,黎裏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忙不迭的點頭,可在跨出第一步後,忽然感覺有些不對,於是扭頭問道:“姐姐你呢?”
“我不能進去!”黎裏厲聲厲色,又指了指身後:“我要去把它們引開,天亮再來接你,更不能送你進廟,不然咱倆都得折在這裏,快去。”
然後黎裏用力在我背上一推。
我有些不願離開的回頭看了她最後一眼,一口氣跑到了破廟門口。
按照黎裏的指示,我把木桶套在頭上,這樣隻能低下頭才能勉強看到地麵,濃鬱的燒香味道充次在鼻間,這說明廟裏有香火,有人在供奉,不是一處徹底的荒廟。
咯吱~
我伸手推開廟門,那兩側的門明顯晃了一下,差點就散了架。
我抬腿邁過門檻,踏入廟中。
可也隨著我的進入,廟裏忽然爆發出一陣強光,稍縱即逝,由於我頭上頂著木桶,隻看見地麵上亮光一閃,而後又徹底黑了下來。
可很快,就在一瞬之間,我的全身就像是被無數鋼針同時刺中。
“啊~”
突如其來的劇痛,疼的我不由自主的大叫出聲,同時渾身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兩個膝蓋硬生生砸在地上時,我的雙腿已然麻木,劇痛使得我的麵部完全扭曲,一瞬間竟涕淚橫流,身體更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完全無力。
我拚命的喘息了幾口,像灘軟泥似得癱在地上。
宛如待罰的刑徒,受到了神力的懲戒。
這時,一隻冰冷的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緊接著,黎裏的聲音響起。
“弟弟,快出來跟姐姐走,不然你會沒命的。”
“不......不行了,動不了,姐你拉我一把。”
我這會兒正跟大病正在勁頭上一樣,一點力氣沒有,想逃出去都站不起來,於是有氣無力的想把胳膊向後伸了出去。
“乖,這就對了,姐姐拉你。”
身後那聲音幽幽的,我仿佛隔著自己的身體,感受到了身後之人臉上的詭笑。
不對!
我忽然驚出一身冷汗,觸電一般猛的縮手。
我剛才疼的七葷八素,一時之間昏頭了。
我想起了黎裏的囑咐,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能回應,更不能回頭去看。
按理說,此時天色尚未完全黑暗,要是我身後真站著個人,外麵的光線打在她的身上,我的前麵必然會有個人影,可我抬頭一看,門正對的地方是亮了不少,可根本沒有影子。
我嚇壞了,屏氣凝神,感受著身後的那個東西。
古怪的是,我不出聲後,身後也跟著沒了動靜,
我借著門外進來的微弱光線,看到前方不遠處就是一個蓋著黃布的桌子,顯然正是神像下方,用來擺貢品的祭桌,黎裏安頓我,要藏在這個桌子下麵,才能平安渡過此劫。
於是我在幾個呼吸的喘息後,使出吃奶勁兒,一點點挪動著身體,拚命的往那桌子下麵爬。
豈料,這時身後的聲音再次響起,隻是這回與先才不同,陰惻惻的。
“好弟弟,你在幹什麼呀?娘和哥哥姐姐們還在家裏等你,快跟姐姐走,哎呀,你的頭哪裏去了,姐姐怎麼看不到?”
看不見我的頭?
這句話差點沒把我嚇死。
倘若站在我後麵的真是個大活人,哪個看不到我套著個木桶。
腦袋藏在桶裏,當然看不到了。
等等!
莫非。
她根本就看不見這個木桶,隻能看到一個無頭的人,爬在地上蠕動?
正常人都能看見木桶,既然她看不到,那就說明,她可能根本就不是人!
還有,她剛說娘和哥哥姐姐們都在家裏等我。
我是個獨生子,哪來的哥哥姐姐?
難道是它們來了?
想到此處,我不禁一陣天旋地轉。
而身後的聲音卻嬌笑道:“弟弟真調皮,還把頭給藏起來了,嘻嘻,弟弟會的,姐姐也會。”
“看!”
“姐姐把頭提在手上,踩在腳底。”
砰一聲巨響!
“姐姐還能把頭當皮球踢。”
“哎呀哎呀,姐姐的頭卡在樹上下不來了,快幫姐姐取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