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沒有猶豫，立馬伸手，打算救她。

可是在我碰到她的前一秒，她漲得溜圓的肚子“撲”的一聲，破開了一個大洞。

和其他已死的女人一樣，那個大洞裏滾落出來許多大大小小的蠱蟲卵，連帶著她的腸子和內臟，也一起流到了缸底。

那女孩瞪著眼睛，嘴巴張大，喉嚨裏發不出半點聲音。

而後，不過半息的時間便斷了氣兒，腦袋癱軟著垂了下去。

我懸在空中的手一時不知所措，本應該收回來，可是心裏邊又不是滋味。

在確認部分水缸裏麵還有沒完全變成蟲巢的女孩之後，我便開始急急的在那些沒有“長”出腦袋的水缸之間奔走起來。

躺在缸底的，最小的看起來不過是一兩歲的嬰兒。

除去沒有四肢，明明外表看起來並無異常，但是肚子裏頭一樣裝滿了蠱蟲。

輕輕一碰，肚子便會破開。

我一個都沒救下來。

到了最後，我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個像這樣在我麵前死掉的人。

心情更是從一開始的震驚。到後頭的焦急，最後隻剩下滿腔的怒意。

恰恰就在這個時候，似乎是掐準了時機，我感覺包裏麵一陣發沉。

我將手伸了進去，人皮書自己湊到了我手裏。

在我將它拿出來的一瞬，甚至不需要我自己翻動，人皮書的第一頁打開，血紅色的字跡浮現。

“憤怒嗎？”

當然了，無論是誰，看到如此場景卻有心無力，都會憤怒。

我看著人皮書，“你知道是誰幹的？”

人皮書上的紅線流動起來，不過片刻就組成了新的字句。

“將此處尚存的九十九個活人交給我，我會幫你。”

我抬眼看去，整個洞穴裏頭密密麻麻的幾百個缸裏，確實已經隻剩下百把個人頭還有氣息。還有力氣用臉對著我。

不過也隻是此時，她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盡數凋亡。

我心中有些淒涼，甚至覺得如果此時把她們獻祭給人皮書，說不定還能減少幾分她們的痛苦。

可是，在我即將張口之際，我忽的想起了先前人皮書試圖坑害我的事兒。

於是我多留了個心眼。

“如果我獻祭之後，她們會如何？”

人皮書罕見的沉默了半晌，而後上麵才顯出字來。

“盡歸於我。”

短短的四個字，我卻瞬間明白過來，這人皮書又在誆我。

且不說它好像早就預知到了我會找到這地方，所以從頭到尾都算計著這裏的人命。

這些女人受盡折磨，好不容易死了，可以去投胎轉世，若是我答應了人皮書，隻怕是她們都要魂飛魄散。

我低罵了一聲，再次將書皮合上。

就在人皮書和我糾纏的這片刻時間，周遭殘餘的活人也已經全都咽氣。

無力回天。

我把目光轉向了洞穴正中間的高台。

現在必須究其真相，讓造成這一切的人血債血償。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東西，能值得拿這麼多人命煉蠱。

......

一步步往那中心的高台走去，山壁頂上的東西，也在迷離的火光下終於顯現出真身。

那是......樹木？

不。

是棺材。

一，二，三，四......九。

我順著目光所及一一數過去。

九口巨大的青銅棺材倒垂著，立在山壁的最頂端，沒有棺材蓋子。

取而代之的是，每個棺材上都纏著一條格外生動的盤龍，將裏頭的東西死死裹住，足足有五爪，也是青銅所製，每個都形態各異，怒目圓睜。

龍頭朝向下方的高台，好似在緊緊盯著什麼東西。

青銅龍棺的周身被某些像是樹根的東西緊緊抓住，固定在了山壁頂部。

那些樹根暗暗泛著血色，沒有被刻意雕琢過，順著龍棺的紋路生長，將本就生動的盤龍顯得呼之欲出。

九龍壓山，血藤纏棺。

如此陣仗，到底是為了葬什麼人？

我走到了高台上邊，抬起手中的火折子，卻還是看不清楚棺材裏頭到底放的是什麼，也看不清高台上的東西。

於是，我抬腳繼續往高台上邊走去。

“噠，噠，噠......”

高台的樓梯是拿大塊的石料做的，顯然已經很久沒人上來，我每一步都能漾起不少的灰塵。

隨著我一步一步往上走，空蕩蕩的洞穴裏頭隻能聽見我的腳步聲。

“噠。”

“撲通。”

然而，在快要走到頂端之時，我忽然聽見一聲來自頭頂的悶響。

好似心跳的聲音。

我抬頭看去，總算看清了高台上的東西。

那是一口老棺材，用的並非什麼名貴的木材，甚至算得上廉價，外頭紅色的漆料更是早就已經斑駁得不成樣子。

隻有棺材蓋子看起來新得不像話。

我一眼就看出，那蓋子乃是用上好桃木所製，大概還浸潤了黑狗血，邊上更是用泡過公雞血的鐵釘，一共七七四十九顆，密密麻麻全數釘死。

可是，饒是如此，我還是看見那蓋子的邊緣處，已經有了一絲裂縫。

而我聽見的心跳聲，就是從這縫隙中漏出來的。

“撲通，撲通！”

心跳聲越來越快，平台上掉漆的老棺材也隨之開始微微顫動，裏頭的東西忽然間大有破棺而出的意思。

我的手不自覺的攥住了褡褳的邊。

“啪嗒。”

忽然，我看見山壁頂上忽然落下了一滴渾濁的液體，直直滴在了棺材蓋子上。

頓時，本來還在躁動的棺材沒了動靜，好似剛才的劍拔弩張隻是我的錯覺。

什麼東西？能有如此威力？

我順著那滴液體的來源看去。

是九龍柱。

九個青銅龍棺正中間是有連接處的。

是那九個盤龍的頭，每一個嘴裏都伸出一根纖細的鎖鏈，拴在老棺材的正上方的一把鎖上。

此時，我總算清清楚楚的看見，每一青銅龍棺裏麵都有一具屍體。

屍身上麵或許是本來裹了些東西的，但是現在也已經隻剩下一灘碎布，和屍體已經腐爛的血肉混在一起。

這九人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死的，但是未像普通屍體一樣幹癟下去，反而身上皮骨俱全，體型足足有常人三四倍大！

活屍。

我腦子裏立馬冒出了這個詞。

但又不是普通活屍，這是九具比活屍還要狠毒的血屍！

九具至煞血屍的胸口處，都被纏在青銅棺上的盤龍貫穿。

而剛剛滴下來的東西，正是九具血屍順著鎖鏈流下的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