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幾乎想都沒想，褡褳一開，手中撚起一張五雷符，便往牆上丟去。

然而，預想中的雷聲卻沒有響起。

相反，一串稀碎而詭異的笑聲從牆裏傳來。

“哼哼......”

我腦中飛速運轉，而後沒有半點猶豫，扭頭撒丫子就開始跑！

按理說，五雷符乃是極陽之物。

而符籙這種東西，它的威力和寫符的人、用符的人，都有相關。

我對自己的實力有估量，這回我帶出來的五雷符，也是爺爺手把手教給我的，是我最為得意的幾張。

我雖說比不上爺爺道行深厚，但普通的陰邪之物吃上這麼一招，不說魂飛魄散，至少也得無力回天。

可這墓穴卻太過詭異，竟然瞬間壓製住了五雷符的威力，讓我像一拳套打在棉花上一樣，有心無力。

我在黑暗中不斷往前麵跑，不敢停下腳步，身後的笑聲卻亦步亦趨，甚至變得越來越近。

我感覺到冷汗已經浸濕了我的領口，不多時耳邊就響起了細碎的低語，仔細去聽卻又聽不真切到底說的是什麼。

我甚至能感覺到有些許冰冷的刺痛感，從手腕處傳來。

嘖。

一直跑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何況最狠的狠招沒了辦法，我隻得賭一把，劍走偏鋒。

我腳下的步子沒停，甩了甩手，同時往褡褳裏麵摸去，又找出來一張離火符。

這回，我先咬破了舌尖，將精血吐在符紙上，而後再念出咒文。

“碰！”

咒文最後一個字落下的瞬間，一聲巨響在空中爆開。

終於奏效了！

火焰瞬間由符紙開始往周遭空氣中蔓延，我隱隱約約能聽到些許呲呲啦啦的聲音。

離火大概是燒到了某些東西。

詭異的香氣混雜著頭發燒焦的味道從我身後傳來。

“哈哈哈！”

“嘻嘻嘻！”

隨著火焰蔓延，周遭劈啪作響，跟在我身後的尖銳笑聲，卻沒有半點減弱的跡象，反而愈演愈烈。

借著這火光，我總算能看清楚周遭的情況。

“先前總覺得有東西跟著，果然不是錯覺！”

墓道牆上那些衣服華貴的神女和仙童，此時一個個身姿扭曲，許多已經不能維持住人型，露出底下斑駁暗淡的牆壁。

而鑲嵌在牆壁上的那些無瑕寶玉，此時都或多或少生出了鮮紅色的枝椏，好似的血管一般，不斷的伸縮又收窄，仿佛正在跳動。

再仔細一看，正是這些紅色的“枝椏”附著在了牆壁上，組成了壁畫上詭譎而又豔麗的人群。

我頭腦中的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了曾經爺爺教過我的一些偏門別術。

“是蠱蟲！”

這牆上鑲嵌的那些東西，哪是什麼潔白無瑕的寶玉，這明明就是蠱蟲！

而牆上的顏料中，多半是混入了餌料，所以蠱蟲才會蒙在壁畫上潛伏。

在想明白的一瞬間，我定下了腳步，先前的離火符已經快要被墓穴中詭異的風水壓製住，熄滅殆盡。

於是，我借著口中還未幹涸的舌尖血，又點燃了一張離火符，往離自己最近的一顆蠱蟲上丟去。

對付蟲子，當然是要用火燒。

火焰在空中仿佛無物自燃。

可仔細看去，卻能發現，離火符點燃的東西，正是從這些寶石裏麵蔓延出來，伸在空中的“絲線”。

“呼！”

“哈哈哈！哈哈哈！啊！”

火焰幾乎瞬間就往壁畫上的蠱蟲蔓延而去，蠱蟲發出了一陣尖銳的叫聲，和我先前聽到的“唐菊”的笑聲一模一樣。

蠱蟲一邊尖叫，一邊開始逃竄，也顧不得維持自己周遭的壁畫，將所有的絲線全部收回到身側，意圖逃得更快。

霎時間，先前看似鮮豔的壁畫失去了顏色。

我嘖了一聲，“嚇人的假把式！趁著這地方風水詭譎，興風作浪，還真以為我怕了你？”

說罷，我手中又是幾道離火符丟出。

離火符本就是陰氣越甚則愈燃愈烈之物，此時又沾了我的舌尖血。

我乃陰年陰月生之人，舌尖血於這離火符來說是絕佳的助燃劑，自然不同凡響。

蠱蟲隨之被點燃，燃燒的過程中，詭異的香氣越發濃烈，與此同時，我耳邊的細語也越發急切。

這香氣多半有致幻的作用。

我早在山穀之中就已經著了道了！

但我現在已經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腦內過了幾遍清心訣，耳邊的聲音便消失了。

周遭其他蠱蟲眼看我已經不受影響，隨著離火蔓延，瞬間一哄而散。

“吱！”

最終，一聲尖銳的爆鳴之後，如同白玉一般的蠱蟲最終化作了黑炭，啪嗒落地。

它先前攀附的牆壁上留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淺坑。

......

我一腳踩碎了蠱蟲的屍體，確認它已經死透之後，手中才再次點起了火折子。

掃視一遍四周，先前驚慌失措之下，我竟然不知如何，已經進到了另一處墓室中。

眼前的墓室規格和先前那一間極為相似，但中央卻多出了幾盞蓮花底座的青銅長明燈。

而長明燈的更遠處，正是一幅大約有兩人高的彩繪棺槨。

毫無疑問，能有此規格的棺槨，想必這裏就是主墓室了。

“還真是歪打正著。”

我長舒一口氣，手中端著火折子走到了長明燈麵前。

這長明燈一看就很精巧，燈座是八重蓮花，中間的花蕊也沾了人魚膏的燈芯。

這更加印證了，我覺得觀國眾人絕非尋常的猜想。

在確認裏麵是真的沒有加料之後，我才把燈芯一一點燃。

借著長明燈的光，本來詭譎的墓室被照亮了大半。

我也總算得以找了個安靜些的角落，喘了口氣兒。

要知道。我從進村子之後幾乎馬不停蹄一直在忙前忙後，就算是鐵人也該緩緩了。

趁著這空檔，我重新打量起墓室中的壁畫。

先前的那些蠱蟲已經全都消失不見，不知是不是跑回了其他的墓室中。

沒有了蠱蟲“潤色”，整個壁畫顯得蕭瑟不少，雖然依然描繪的是祭典，但場景並不抓人眼球，反倒是最頂上的陰雲依最為熠熠生輝。

正因如此我才注意到，主墓室頂部的壁畫不再是陰雲中隱隱透出的金光，而是直接繪出了一條金龍，潛藏於陰雲之中，露出了部分身子以及五爪。

這金龍雖然沒有露頭，但是身上的鱗片卻已經足夠華貴。

五爪金龍......

我不可置信的將目光移到了不遠處的巨大棺槨上。

難道這偏野山村的墳場裏，居然有一處帝王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