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臉。
沒有錯過段媽眼裏的狡黠。
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去年的除夕。
去年的除夕很冷,可是已經九年不願見我的爸媽,終於聯係了我,說想和我吃一頓團圓飯。
我從一個月前就開始期待這一天。
我甚至在想,我該以什麼樣的笑容和爸媽說話,我可不可以,和小時候一樣,靠在他們的腿上。
他們會摸摸我的頭,對我說:“兒子,爸媽很想你。”
可是都沒有。
那天晚上,段明軒用陸詔寧的手機給我發短信,說她出車禍了。
我急急忙忙開車過去。
可剛一停車,段明軒那病懨懨的、看似和藹可親的媽媽突然衝出來,躺在了我的車前麵,哎呦哎呦地叫喚著。
又是一次陷害。
我不斷地解釋,陸詔寧拿出手機,根本就沒有短信。
我爸卻狠狠給了我一腳。
“證據確鑿,你還在狡辯?我親眼看到的,難道她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來誣陷你嗎?”
我媽看著我一直哭。
“天殺的,我怎麼會生出一個這樣的兒子,要不是明軒心善,你早就被送進監獄了。”
“我就不該生下你這個賤種!”
陸詔寧什麼都沒說,罰我在段明軒家門口跪到了初七。
我的兒子將啃過的骨頭丟到我的麵前,放進狗碗裏的,是香噴噴的、熱乎乎的飯菜。
他說,狗都比我通人性。
去年的雪,下得格外大,我冷得暈倒在地。
路過的人將我送去醫院,這才沒死成。
我在醫院躺了一個月,膝蓋受到重創,從此落下了病根。可沒人管我,因為他們一家人,出去旅遊了。
陸詔寧回來後,我提了離婚,她卻丟了一個禮物給我。
盒子是拆開過的,裏邊的手表也有了汙漬。
我不要,她卻強硬地給我戴上。
“你確定要跟我離婚?”
那天,她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她恩賜般地給了我一個吻。
她笑得愉悅,在我耳邊吹氣,“阿清,你真的,對我沒有感情了嗎?”
“我不喜歡段明軒,我愛的人是你,我和爸媽都隻是為了你贖罪才對他好的。”
“我和你結婚,為你生了兒子,我那麼愛你,你怎麼能說離婚傷我心呢?”
她說著,一滴淚滑落下來,剛好落在了我的手上。
她說:“阿清,爸媽不愛你,兒子討厭你,你隻有我了。這世上除了我,已經不會再有人愛一身罪惡的你了,你真的舍得離開我嗎?”
“我保證,會和段明軒保持距離的。”
我愛了她好多好多年。
她一掉淚,我都會心疼好久,更別說她向我保證,會遠離段明軒。
我妥協了。
可是妥協之後,她隻會變本加厲,我得到的也不是救贖,而是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