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霍簡明結婚的第三十五年，我發現他突然愛上了極限運動。

六十八歲的高齡卻堅持每天行走於高山峭壁之中。

我勸他放棄這項運動時，他隻是淡淡瞥我一眼。

“結婚這麼多年，你始終不懂我，我絕不會被你的柴米油鹽困住。”

後來，看到他相機中和青梅的照片時我才恍然明白。

他愛的從來不是什麼自由不羈的靈魂，是他身邊白發蒼蒼卻依然恬靜的女人。

可笑這三十五年來，我為他操勞生活，麵容蒼老，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

既然這樣，那麼六十五歲的我這次也選擇放手，去追求一次自由。

......

“黎清，我的衣服你記得洗一下，我明天和朋友約了去青山。”

我聽著男人的話，發花的眼睛卻仍為眼前看到的東西而劇烈顫抖著。

照片上，兩人相依相靠，縱使白發蒼蒼，男人眼中的愛意和熱烈並不衰減半分。

女人則是微微歪著腦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笑容恬靜，一派歲月靜好。

我的手指顫抖，相機也隨著我的動作直接摔落在地，與我心中了三十多年的愛情一同碎裂開。

相機黑屏，倒映出我滄桑得不成樣子的臉。

多年的操勞，將我折磨得沒有半分從容，與照片上的女人大相徑庭。

那女人是誰？

我心中隻有這一個念頭。

霍簡明走到房內，看見摔壞的照相機，顧不上自己不太利索的腿腳，猛地上前，滿眼擔憂地小心翼翼捧起相機。

“你這是做什麼？！我的相機你都摔壞了！這麼大歲數了，幹這麼點小事都幹不利索嗎？”

我的身體僵硬，坐在床邊，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衝擊裏麵緩過神來。

一滴眼淚沒入我生滿了老年斑的手，我沙啞著嗓子，極力克製住自己的聲音。

“你這麼寶貝一個相機做什麼？以你的退休金，又不缺錢再買一個。”

我的話一出卻讓霍簡明徹底惱火。

“你懂什麼！這個相機裏麵可是有......”

話沒說完，他倏地止住話頭，花白的頭發下依舊是我看了三十年的不耐的眉眼。

“行了行了，你趕緊去做飯吧，以後我的這些東西你都不許亂動！”

我垂著眸，深深吸入一口氣，鬱結了三十多年的問題好像隱隱有了答案。

“我們是夫妻，為什麼不能動？我不想你再去做那些極限運動。”

霍簡明冷笑一聲，小心地把相機收入自己的包裏，隨後轉過身盯著我。

“你又來了，我都跟你說過了，你是不會懂我追求自由不羈的靈魂，結婚這麼多年，我以為你會有點長進，沒想到六十幾歲了，還是一身俗氣......”

我低著頭，用手指輕輕撫平指尖因削水果劃開的小口。

他所謂的俗氣，是這麼多年為他解決生活上所有的後顧之憂的操勞嗎？

我眼神略過他身上穿著一絲不苟的衣服，修剪得當的發須，以及手中拎著的我親自為他挑選的攀岩包。

他身上的一切的體麵，都是靠著我的付出。

“我不想做飯了，你自己解決吧。”

我的話惹惱了他，他沉下眉，冷冷盯著我。

“大半輩子都走過來了，我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跟你吵架，今天兒子要過來，你自己看著辦！”

說罷，他轉身直接離開。

我說到做到。

操勞了三十多年，我突然想放空自己了。

既然霍簡明能做到言行不一，那麼我為什麼非要不放過自己？

直到兒子霍紈帶著媳婦回了家，看著空空如也的飯桌傻了眼。

他極力壓製住怒氣，拉著我進了房間以後鎖上門。

“媽，你今天怎麼回事？不知道巧巧要回來嗎？巧巧才剛生完孩子，你不做一桌子好菜招呼一下，讓她怎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