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段懷安的救命恩人,也是他此生最恨的人。
他在死人堆裏苦苦掙紮隻求活命的時候,我一頂小轎進了丞相府的大門。
段懷安抱著他幼弟的屍身,恨意充滿了雙眼,手中的玉簪斷成兩截,狠狠的刺入掌心,流下涓涓血跡。
“容輕輕,從今往後你我之間再無情誼,隻餘血海深仇!再見之日,我定要你血債血償,挫骨揚灰!”
三年後,段懷安從邊疆凱旋而歸,成了人人讚頌的少年將軍。
他回京的第一件事就是來相府找我複仇。
可他遍尋我不見,甚至對丞相大打出手。
他不知道的是,我就在他一進門看見的那隻狼狗身體裏。
.....
“不是說咱們那位段小將軍要回來了嗎?怎麼到現在都還不見人影?聽說那位小將軍啊,簡直就是神兵天降,打的敵國跟孫子似的!”
“可不是嗎,據說聖上都要把公主嫁給他呢!”
窗外的敲鑼打鼓聲陣陣傳來,喚醒了我最後的一絲神智,我趴在地上艱難的動了動手指。
隻一下,就讓我皺起了眉頭,好疼。
身上的疼痛一陣陣的傳來,全身傷痕累累,渾身皮開肉綻,到處都是被刀割開的傷口,整個人赤裸著躺在了血泊裏,身上甚至還有鞭傷和烙鐵的痕跡。
啞娘推開門,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
看到我渾身的傷口抹著眼淚,滿眼心疼的比劃著。
她說,段懷安凱旋回來了,已經到城門口了,等段懷安回來了一切都會好的。
他一定會來救我的。
段懷安會救我?
他不會的,我害死了他的幼弟,他恨我還來不及,怎麼會還想要見我。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苦笑道:“啞娘,他恨我,他不會再想見我的。當初阿玨的死,就夠他恨我一輩子了,更何況...”
更何況,我還親手殺了他。
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個雨夜,段懷安嘶吼著讓我告訴他為什麼要殺他的幼弟。
他跪在地上攥著我的手,大雨打在臉上,讓人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輕輕,你說啊。你說阿玨不是你殺的。我求你。”
身下的血泊越積越多,眼皮也開始越來越沉重,啞娘的眼淚滴到我的身上,滾燙的很。
“段小將軍!段小將軍!”
外麵的呼喊聲越來越大,是他遊街到了外麵。我忽然又有了力氣,轉頭看向窗外,喃喃道:“懷安。”
段懷安回來了。
他曾經說過,日後我們成親,我在京城賣餛飩,他便去邊關參軍為我掙誥命。
等他立下戰功以後,買一處宅子,再生兩三個孩兒。
可現在...
啞娘咬咬牙,拿起我的平安符跑到窗前,推開窗用力的揮舞著。
我看著她在窗前的動作,心裏有些希冀。
好一會之後,啞娘才低著頭回到我身邊。
她攥住我的手無聲的流著眼淚,拚命的用力打向自己的喉嚨,責怪自己為什麼不會說話。
我拉住她的手,安慰她:“啞娘,不怪你。”
見不到也是好的,段懷安總是誇我肌膚如玉,美的讓人奪不開目光。
看不到我現在醜陋的樣子也好,那樣我在他心裏一直都是那個漂亮的賣餛飩的小娘子。
我不怕他恨我,我隻想他好好活著。
我真的已經很累了,沉重的眼睛再也睜不開,慢慢的合上。
窗外的喧囂聲漸漸遠去:“段將軍辛苦了!”
百姓的慰問聲此起彼伏,真好,我的夫君成了大將軍,受百姓愛戴。
我的意識漸漸抽離,胳膊無力的垂下。
隻是,真可惜啊,一牆之隔,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死後,看著啞娘強撐著找來一件衣服為我遮住身體,最後忍不住趴在我的身上嚎啕大哭,手裏還緊緊地攥著那個平安符。
屋內的大門突然被人踹開,一臉獰笑的丞相走了進來。
啞娘驚恐的張開雙手護在我的身前,卻被趙平成一腳踹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