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芸卿難得地又上了門。
這幾天她來找我的次數,比尋常還頻繁。
她把備好的靈粥放在桌上,語氣輕柔。
“阿琛,你醒啦,快來嘗嘗我新做的粥,裏麵放了海棠果。”
我一時間晃了神。
仿佛回到了和芸卿剛成親的那段日子。
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的芸卿對我,大抵是真心的。
即使已經辟穀,她也總會不厭其煩地去嘗試各種各樣的吃食。
因為我怕疼,每每曆練受傷時,芸卿就會把自製的飴糖塞進我的嘴裏。
然後笑眯眯地說。
“夫君別怕疼,吃些甜食就好了。”
那幾十年的日子,成了我人生中不可磨滅的回憶。
後來,我和白狐一起意外受傷。
鑽心地疼。
血把我的白衣都給染紅了。
我顫抖著拉住芸卿的手,挽留道。
“卿卿,我疼,我想吃你做的甜食。”
以前,她會心疼地抱住我然後喂一顆飴糖。
可這次她直接冷了臉。
“你疼難道小狐就不疼了嗎?想吃不知道吩咐靈侍。”
後來我才知道,芸卿和白狐以前相互依偎時,她給他做過無數次飯。
白狐喜甜,於是芸卿特意去學。
而我,隻不過是被她當成了替身去寄存那些無處寄托的情感。
那個夜晚,我像自虐般去看著芸卿照顧白狐的畫麵。
他們相處的模樣很是自然,舉手投足間都是對彼此的愛戀。
至於我,就是那個偷窺別人幸福的小偷。
因為那份愛,從來都沒屬於過我。
思緒微微回籠時,我撫著心口。
原本應該感到疼痛的地方,現在卻一片平靜。
平靜得讓我覺得恍惚。
芸卿走過來牽住我的手,把我拉到桌子麵前坐下,聲音中帶上了些許溫柔。
“阿琛,宗門裏的事情我都交給了大長老,這幾天我好好陪你。”
“你不是說想去找師兄他們嗎?我陪你去好不好。”
我垂眸。
用勺子舀起黏膩的靈粥,裏麵的海棠果泛起酸澀的味道。
這個時節的果子沒熟,放再多糖也蓋不住酸味。
就像有些東西注定不能強求。
我抬眼看著芸卿,眉頭微微皺起。
“你這段時間不去照顧白狐,可以嗎?”
我很認真地開口。
畢竟之前芸卿為了他,不止一次地放棄我。
前段時間,我偶然得知了師兄師姐的下落。
他們消失十餘年,我比誰都著急。
我迫不及待地找上芸卿,想讓她同我一起去。
因為如今的我,連禦劍飛行都做不到。
可那天我在宗門外等了芸卿許久,她也沒有出現。
我去問她時,她冷著一張臉。
“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整天無所事事,我作為宗門有很多要緊事。”
“師兄師姐他們消失了這麼久,你難道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嗎?”
芸卿說話的語氣很冷,冷到讓我誤以為她說的那兩個人,隻是無關緊要的路人。
可明明,師兄師姐待她如親妹一般。
她都忘了嗎?
我不清楚。
我隻知道,芸卿口中的要緊事,隻是白狐發了高熱身體有些難受。
她才急匆匆丟下我
不過現在,不重要了。
或許得感謝那個仙蠱,現在的我再也不會為了芸卿的一舉一動而傷心難過。
聽了我的話,芸卿沒有什麼特別大的反應,她自顧自地說。
“小狐的病已經大好了,我答應過你去找師兄師姐,不能食言。”
可她將靈力輸入追影符許久,也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芸卿臉上露出怔然的神色。
我漫不經心地瞥了她一眼,然後把手中的玉碗放在桌上,淡淡開口。
“師兄師姐的結魄燈早就滅了,宗主大人事忙,想來是沒有時間理會這些小事的。”
芸卿的動作頓時僵住,她紅唇微張,一雙美目寫滿了震驚。
許久,她才看向我,眸子裏浮現出些許愧疚。
“阿琛,這是多久的事情。”
“你怎麼不告訴我。”
我笑了笑,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芸卿,我早就告訴過你,可那個時候你忙著和白狐出門遊玩。”
“哪裏還記得住我們。”
我沒管她越來越白的臉色,隻是平靜地說。
“放我離開,從此山高路遠,你我再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