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床尾的抽屜裏，全是男式內衣長襪，駱鴻失望地將抽屜推回，環首四顧，把目光投向床頭的另一側，那裏置放著一隻極高極寬的立式衣櫃，緊貼著牆麵，與天花板銜接到頂，牆後則是內置的主衛。

盥洗室裏仍是一無所獲，駱鴻繞回衣櫃前，拉開衣櫃仔細觀察，隻見多套挺括的西裝襯衫掛在其中，褲架上立著一隻木質的相框，框中嵌著張一對母子生活照的合影，女子已經發福，麵如滿月，笑意盈盈，男孩約莫十五六歲年紀，一臉的倨傲和叛逆，除了眼神有些桀驁不訓，麵部輪廓和五官，像極了杜智平，合影裏的背景建築是典型的英式風格，駱鴻心中惦量，原來杜智平的妻兒已經出了國，難怪天天行蹤不定，像個鑽石鰥夫般四處遊蕩。

駱鴻揣摩片刻，衣櫃中放置相框不像是刻意為之，倒似是挪動櫃中物品時隨意放置，莫非衣櫃裏另有玄機，他心中一動，將半個身體探入櫃中，伸手在隔板、移門間不斷推挪，突然手中一滑，靠牆的一麵襯板移開，露出一道黑洞洞的暗格，駱鴻大喜過望，把手電亮度調到最大，往暗格裏凝目細看。

暗格裏放置著一台半人高的保險櫃，一盞綠油油的WIFI小燈在櫃頂亮著，駱鴻猜測那是與廠家和安保聯接的嗅探感知儀，隻要櫃門被異常開啟或挪動保險櫃的位置，預警信息就會發送給合法持有人和安保係統。

從保險櫃的櫃麵操作區看，開鎖需要數字密碼和指紋的組合鑒認，如果保險櫃主人不在現場，除了暴力拆解，幾乎沒有無痕侵除係統的辦法，駱鴻研究來研究去，終是無計可施，氣得一拳砸在自己的大腿上。

能揭穿杜智平禽獸真相的機會，就近在眼前，駱鴻卻拿保險櫃絲毫沒有辦法，強烈的懊喪和憤恨從心底騰騰升起，那一刻，他恨不能拎起一把鐵錘，三下五除二將它砸得稀巴爛，砸不穿保險櫃，也要砸碎杜智平可憎的頭顱。

衝動的情緒越燃越烈，駱鴻幾乎克製不住自己，耗費無數晝夜、用盡無數心機才潛入魔窟，竟被這隻鐵疙瘩擋在門外，這叫他怎不惱怒異常！駱鴻不斷用力向外噴著鼻息，汗水涔涔地滲出額頭，在屋內焦躁不安地來回走動，一隻手電筒都快被緊緊攥得爆開。

不知過了多久，駱鴻緩緩平複了心情，無奈地拉動移門，要將衣櫃複原，忽然見保險櫃頂上有金屬光澤一閃而過，他心裏一驚，著手去摸，竟是一台筆記本電腦。

這個意外發現，讓駱鴻重燃希望，他雙手顫抖著將電腦捧到桌上，用力按下電源鍵，啟動畫麵跳過後，很快跳出了密碼輸入界麵。

好在駱鴻早有準備，他從皮包裏拿出一隻啟動U盤和移動硬盤，分別插入電腦接口，U盤裏拷有從網絡上複寫的DOS啟動程序，隻要重新啟動電腦，選擇用U盤啟動係統，就能在無需破解密碼的狀態下，進入DOS操作界麵，獲得管理員權限後，再敲入幾段命令執行，就能完整地將係統內文件全部拷入移動硬盤中。

近1T的文件拷完也用了近二十分鐘，駱鴻匆匆將電腦放回衣櫃，他帶的這隻皮包空間有限，放不下自己的電腦，現場是無法檢查那些文件了；整理好皮包後，他坐在桌前冥思了片刻，轉身又將矮櫃和衣櫃打開，逐一給那些單據彩頁和合影拍照留存。

無論拷貝的文件裏，有沒有駱鴻想要的結果，這一趟都不能白來，他早為杜智平準備了一套自製的無線監聽儀，其中收聲發射器由聲敏開關、模數轉換電路、射頻發射模塊和內置電源構成，駱鴻從發燒友社區裏淘買了部件，組裝測試後，發射器的有效信號發送距離可以達到50米，但為了延長續航，隻能犧牲整機的便攜性和尺寸，內置電源占據了不小的空間，他手裏的這隻聲源發射器優化了多次，也還有肥皂盒大小。

駱鴻攀上電腦桌，取下壁掛的返音音箱，擰開後盒螺絲，勉強將聲源發射器塞了進去，又將接收器的耳機塞上，測試無誤後，將音箱掛回原位；借音箱偽裝，也實屬無奈之舉，杜智平的臥室布置太過簡潔，上上下下沒有多餘的物件，儲物櫃和衣櫃既厚且密，信號傳遞失真太厲害，除了桌麵上這套音響，哪裏還能將“肥皂盒”隱藏起來，不被杜智平發現。

音箱如果開啟頻繁，那聲源發射器會很快耗盡電量，變成了廢品，但隻要次數有限或處於靜默狀態，返音音箱就是最好的收納位置，一是它的工作聲頻偏低，不影響收聲信號采集，二是返音模式本身並不常用，駱鴻想來想去，隻能勉為其難，將聲源發射器裝在掛得最高的那隻音箱裏了。

清除了屋內的痕跡，駱鴻悄悄從正門離開回到車內，換上便裝後，他又從全景天窗探出腦袋，見四下無人，悄悄爬上車頂，將油布包裹嚴密的接收器，釘在大銀杉的粗枝上，從地麵看去，接收器恰被一叢銀杉葉密密遮住；在電源耗盡之前，接收器將會將杜智平屋內的動靜，完整地記錄在內置硬盤中，駱鴻隻需幾周後再潛入“西境天地”將硬盤移除，就能離線監聽錄入其中的音頻。

奧迪A8緩緩駛離別墅，很快出現在“西境天地”的出口處，門禁識別係統掃描完車牌後，一個親切溫和的女聲響起，“親愛的業主，祝您一路順利，西境天地等候您的歸來！”

杜智平的座駕，駱鴻當然沒本事偷走，他隻是租了台同款的奧迪A8，套了隻號碼相同的車牌，就輕易地騙過了“西境天地”的車輛識別係統，係統再智能化，也隻能與登記過的車牌匹配比對，哪能識破駱鴻借用套牌、潛入社區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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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桑斌，趙乾坤和伍和平的意外傷害事故，都發生在三安裏派出所管轄區域內，曾倩要麼接警出過現場，要麼是案件的主辦人，對這幾起事故情況最為熟悉，顧銘考慮再三，暫時將曾倩征調到警隊，參與對城管意外傷害案件的預調查。

何勇見曾倩得到重用，心裏大為高興，臨行前拉住她，低聲叮囑道：“哎，機靈點，老顧今年才四十差二，還是個熠熠生輝的光棍，你可以考慮考慮......”

曾倩對副所長的話充耳不聞，“嗯”了一聲就推開辦公室大門，何勇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這位自己最欣賞的下屬，在派出所裏混得卻最不受待見，果然是性格有嚴重缺陷。

上次爆胎傷了城管後，顧銘回到局裏，他冥思苦想了半天，仍是覺得立案條件不具備，幾樁意外傷害生拉硬扯成刑事案件，搞不好要鬧成大笑話，本想睜隻眼閉隻眼敷衍了事，沒想到城管支隊的查海波聽說了爆胎事件，腆著臉找上門，話裏話外暗示再不立案，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就要遭到質疑了。

遭到低配版同行的擠兌，顧銘臊得厲害，既抹不開麵子，又不便大張旗鼓，便自己掛帥，拉來檔案科調來的新手王鐵鵬，征調了派出所的曾倩，成立了僅有三人的預調查小組。

三人見了麵，寒暄幾句就算認識了，挑了個僻靜的小會議室討論案情。

王金鵬雖說是檔案科的底子，但自覺近朱者赤，偵查破案方麵，怎麼也比派出所的普通民警來得根正苗紅，便先聲奪人舉起手來，顧銘頗覺欣慰，點頭示意他發言。

“顧隊，小曾，我拋磚引玉，談點不成熟的思路！邏輯上講，在偶發性意外事件裏，要找到強相關的規律性，這是個數學問題，而不存在必然的因果關係，查海波那邊顯然對問題的本質沒有吃透，或許是文科出身吧，邏輯演繹方麵差了點意思！小曾也提供了不少相關的走訪調查報告，目前也證明這個判斷，既然如此，數學問題就交給數學，我建議先來一輪大數據排查，在近幾年所有已經錄入係統的檔案中，把這仨倒黴蛋的信息交叉比對，有交集的卷宗都篩出來，找到有關聯性的事件或當事人，那嫌疑人基本就呼之欲出了！如果毫無關聯，那真相就板上釘釘，諒那查海波也不敢多放半個屁！”

顧銘摸著下巴，點了點頭，“嗯，思路不錯，馬上就能幹！曾倩，你呢？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