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蘊維吃碗麵,咂巴咂巴嘴。
“茹樺,我不懂那些什麼金的銀的。”
“想要你自己去買個吧。”
“沒錢嗎?”
我低下頭,像一塊大石口壓在胸口一般悶悶的。
我有退休金,首飾自己買的也不少。
隻是,他不能送我一個嗎。
“茹樺,送禮物那些都是年輕人玩的浪漫,我實在是學不會啊。”
可能是見我失落。
何蘊維撓著頭補充道。
看著他臉不紅心也不跳的模樣。
明明前一天還在給初戀挑選紀念日禮物。
或許是第一年,有愧疚。
第二年,少了一些。
第三年,不會再想起我。
第四年第五年,在第二天我生日的時候可以風輕雲淡地說出自己從來不會送禮物這些事情。
我站在原地,無法移動腳步。
何蘊維將碗放回廚房後,走到我身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好了,茹樺,我們都是大把年紀的人,難不成還要那些小姑娘喜歡的浪漫?”
我拂去他的手。
沒有說話。
走進廚房給自己做早飯。
思緒總是遊離在過去的時光裏。
我這三十年,到底算什麼呢?
現在一把年紀,還要為他的初戀爭風吃醋。
突然,鍋裏的湯冒了出來,熱氣灼傷了我的手指。
我回過神來,沒忍住叫了一聲。
“怎麼了?”
何蘊維坐在沙發上繼續看著報紙,一動不動,扭過頭問著我。
“被燙傷了。”
“哦,小心點。”
說完這句話,何蘊維轉過頭去。
“不能給我拿個創口貼嗎?”
半晌,何蘊維才不情不願挪動了身子。
將整個創口貼遞給我。
“我沒考慮那麼多。”
他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我豎著被燙傷的手指,費力地撕開創口貼包裝。
給自己貼好。
突然想起,昨天我看了何蘊維的購物記錄。
有一件商品就是有可愛圖案的創口貼。
是買給李常美的。
還有很多日用品,藥品。
能有多細致就有多細致。
我轉過身繼續煮麵條。
眼淚竟不自覺濕潤了眼眶。
連帶這碗麵都是鹹鹹的。
下午,女兒何欣怡訂好了餐廳位置。
何蘊維卻在臨去前說有事,會晚點到。
我生日一般都是晴天,可那天卻偏偏下了雨。
我看著何蘊維撐著黑傘,灰色外套,身體依舊挺立。
在雨中逐漸小的身影。
我打車去了餐廳。
臨近後,餐廳那路段人多。
我隻能自己走過去。
傾盆大雨落在地麵,濺起水花,打濕我的裙擺和鞋子。
我快走幾步到了門口。
女兒和兒子都在那等著。
收傘的瞬間,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何蘊維。
那把黑傘傾斜著,偏向了另一個銀發老太的一邊。
導致何蘊維肩膀都落了雨。
“誒,那是不是爸?”
兒子何曉峰也注意到了,指著那邊道。
“好像是誒?他旁邊那個阿姨是?”
何欣怡眯起眼睛,想看個清楚。
我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是李常美。
那天,我看完了何蘊維所有的電子賀卡。
他說想念她的盤起的黑發變成了銀發,想念她筆直的背脊和身形。
描述和眼前的人全部對應。
何蘊維小心翼翼偏向她的傘,從未偏向過我。
“別說,爸還挺紳士的。”
“還整天說自己這不懂,那不懂,我看他挺懂啊。”
何曉峰滿臉笑容,開口道。
“爸也就是嘴上說說罷了,你以為他真不懂啊?”
“媽,你得好好教訓教訓爸了。”
何欣怡也笑著道。
我抖了抖傘上的水,放進旁邊的傘筒,走進餐廳。
他們玩笑一般的話讓我覺得很刺耳。
也是,雖然是親生的。
可針隻刺在我身上,他們並不會感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