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哪裏還是盆水?
分明是一盆血呼啦次的血水。
向朝顏隻看了青禾一眼,她就嚇得跪下求饒。
“太子妃,不是青禾不說,是太子殿下不讓任何人說給您聽。”
宇文徹出事了?
向朝顏腦海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決不能有事!
她和宇文徹已經由陛下賜婚,他若是有個什麼意外,誰也不敢說向家能完全撇清關係。
“殿下人在哪裏?帶我過去。”
她其實在夢裏見過這太子府,但那些東西說出來是不可做憑據的,她又是一1次到太子府來,沒人指路就找過去,豈不令人生疑?
青禾猶豫著指了指她來的方向——走廊盡頭的房間,小心謹慎地道,“可是太子殿下他,他吩咐過......”
“這件事若是太子殿下追究起來,自有我一力承當,與你無關。”
向朝顏說話擲地有聲,說完便徑自往那邊去了。
這向府四姑娘名聲在外,都說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可當真板起臉來,這份氣勢卻叫人不敢不從。
青禾訥訥地縮了脖子,不敢反駁。
走廊盡頭並非死胡同,拐過去又是一處院落。
頗有曲徑通幽,柳暗花明之意。
向朝顏在夢裏見過這處地方,熟悉的感覺一下湧上來,提起裙擺拾階而上。
“太子妃,殿下吩咐過不讓閑雜人等進去,還請回吧。”
宇文徹門口守著人,看見向朝顏直接就攔下了。
“我是閑雜人等?”向朝顏反問。
兩個侍衛語塞,但還是掙紮著道,“殿下有吩咐......”
“那太子殿下可有指名道姓說不讓我進去?”
“這......”可把兩個侍衛給說懵了。
殿下自然沒交代過,可殿下也不知道這未來太子妃她非要來呀,都交待過不能讓她知道了。
可這會兒人都在門口了,這般氣勢,真想攔也攔不住。
猶豫間,屋裏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說,“讓她進來吧。”
正是那個每天給她送藥、一張臉皮像幹枯老樹皮般的詭異大夫。
他的聲音太特別了,想認不出來都很難。
大夫發話了,猶豫了片刻,侍衛還是收刀退開,讓向朝顏進去。
大夫已經在淨手了,救人的醫藥箱就放在床邊的桌上。
形狀各異大小不一定刀具上麵都不同程度的染了血,旁邊小小的盤子裏還有一個了帶倒鉤的箭頭,帶著血肉,十分駭人。
向朝顏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
“自然是剛從太子殿下肩頭取下來的,再偏一寸他可就沒命了。”
向朝顏一陣心驚。
再看床上昏睡不醒的宇文徹,他赤著上身,用紗布包了左邊身子,臉上還戴著那半截和田玉雕的麵具,卻還是可以看出,他慘白的唇色。
如果不是他心口還起伏著,真要懷疑他已經是個死人。
“他,殿下可還好?”她本能想上前看看他呼吸是不是快沒了,但畢竟男女有別,她頓了下忍住了。
大夫興致勃勃地上下打量她,“你這女娃子瞧著弱不禁風的的,膽子卻如此大,換了尋常姑娘看見這般情景怕是早就想哭出來了。你怎麼不怕?”
向朝顏自然不可能說自己在那場荒誕又真實的夢裏見過了無數次他這樣傷重死去活來的情景。
她覺得那個夢或許是某種啟示,他這會兒大概是死不了的,這個大夫還有心思調侃她,就更證明他沒事。可此時她卻沒有心思同他開玩笑的。
“我怕,大夫沒瞧見我冷汗都下來了?”
說完,向朝顏也不管其他,湊到了床前。
大夫詫異地挑了下眉頭,見她竟然拉著宇文徹的手確定他的脈搏,又在他身上摸了又摸,這才忍不住笑了。
看來這臭小子也不算是一廂情願的單相思嘛。
“太子妃,老頭子我姓唐,你叫我老唐也行,唐老也可以,隨你心意。太子殿下已經脫離危險,但什麼時候能醒還要看他自己的造化,我那邊還有個病人,就麻煩你在這多照顧著點。”
他一口氣說完,根本不給向朝顏說話的機會,就一溜煙跑了。
向朝顏深吸了口氣,心說她終歸是要等他醒了才好安心回去的,否則也是坐立難安,在這裏守著也好。
就是有一種感覺,怎麼說呢?是大抵不會在這個時候死,但是又很害怕他有什麼意外。
明明夢裏是他們成親之後,她才和司徒鈺聯手,幾次對他發難的,怎麼這次她沒有參與其中,他也受了這麼重的傷?
唐大夫走的匆忙,隻帶走了他的染血的刀具和藥箱,卻沒有帶走那個箭頭。
旁邊有盆清水,向朝顏自然而然就把箭頭清理幹淨了。
洗去了駭人的血肉,帶著倒鉤的箭頭看的她越發心驚。
這不是普通的箭簇,是特製的專門用來對付某一種生物的箭。
雖然父親管著本朝所有官員考核升遷命脈的吏部尚書,但祖父在時,卻是興修水利利國利民的工部尚書。
小時候祖父尚在人世,那時她最喜歡黏著祖父,讓他給自己講在全國各地看到的風土人情。
那時候她在祖父的書房裏就見過這樣的倒鉤。
祖父說,這是韃靼人特製的,獵狼的箭。
宇文徹可是西夏太子,即便在東陵為質多年,韃靼人也絕沒有膽子敢對一國太子下這樣的毒手。
唐大夫說,再偏一寸,他可就沒命了。
“不要......”
向朝顏被突如其來的夢囈嚇一跳,獵狼的箭頭也“鐺”一聲掉進了水盆裏。
她顧不上撈箭頭,趕緊轉回去查看宇文徹的情況。
他卻是沒醒,臉上出現了不同尋常的潮紅。
向朝顏伸手摸摸他的額頭,竟有些發熱。
傷後最容易發熱,她正要喊人叫大夫,宇文徹突然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她頭重腳輕,整個人趴在他身上。
大掌扣住了她的腰,讓她絲毫動彈不得。
向朝顏:“......”這大夫我是叫還是不叫?
讓人進來看見他們這個樣子,她隻能在地上挖條縫把自己埋進去了。
“殿下,宇文徹,你讓我起來,你發燒了。”
“不許動!”一如既往的霸道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