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徐耀宗還沒來我家的時候。
那時我爸剛失去媽媽,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在商界艱難打拚。
日子雖然清苦,但那段時光卻是我人生中最溫暖的記憶。
我一直很敏感,十歲那年因為畫畫太投入,忘了時間,淋了場大雨。
我爸雖然一向嚴肅,卻徹夜未眠地照顧我,甚至為我擦幹每一縷濕漉漉的頭發。
後來的事情,就像是所有俗套小說裏的情節一樣。
一場意外奪走了叔叔嬸嬸的生命,讓本就脆弱的我雪上加霜。
我爸卻顧不上我,全心全意地照顧起了徐耀宗。
他對我說:"耀宗失去了父母,你作為姐姐要多體諒他。"
於是,我聽話地把最喜歡的畫具送給了他。
他誣陷我的事,我從不辯解。
可漸漸地,我的主動讓步變成了理所當然的剝奪。
明明我才是女兒,卻要穿徐耀宗一個男生都不要的舊衣服。
明明那些惡作劇不是我做的,卻總是第一個被責罵。
明明我才是我爸的孩子,可跟著我爸搬到別墅的卻是徐耀宗。
而我...隻能留在冰冷的宿舍裏。
當我終於鼓起勇氣,哭著向我爸傾訴這些不公時,他卻冷冷地看著我:
"你連弟弟都敢誣陷了?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了,讓你淨學了這些歪門邪道。"
於是,他開始削減我的生活費,美其名曰要磨練我的意誌。
在我因為買不起顏料而夜不能寐的日子裏,他卻帶著徐耀宗出入高端晚宴,品嘗珍饈美味。
他曾經明明承諾過,要我快樂幸福地成長。
可現在的我,既不快樂,也不幸福。
有時我也會想,如果他知道現在這個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我。
他...又是否會後悔呢?
我的病情又加重了。
每天早晨,我都能在畫布上看到越來越多的陰暗色彩。
我知道,這是我內心絕望的映射。
我快要支撐不住了,隻想用最後一口氣畫完這幅畫。
也許,當我用生命完成的這幅作品擺在他麵前時。
我最親愛的我爸會不會有那麼一點點心疼。
會不會後悔沒有在我活著的時候多愛我一些。
我的皮膚開始變得越來越蒼白,眼白也泛起了淡淡的黃色。
起初,我隻是覺得自己太累了。
但隨著症狀越來越明顯,我不得不開始穿長袖來遮掩手腕上的傷痕。
美術課上,老師總是皺著眉頭看我的陰暗的畫作。
一再詢問我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我沒有回答。
可是後排的男生是徐耀宗的跟班,趁著課間休息時故意把顏料潑在了我的畫上。
他們以為,我畫這些黑暗題材是在故意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是當看到我的畫作時,他們臉上卻露出了厭惡和嘲諷的表情。
後排的男生愣了一下,隨即大聲嘲笑起來。
"徐清歌,你這畫的是什麼鬼畫符?想嚇死人嗎?"
他的話引得周圍的同學都哄堂大笑。
他們大概想不到我會因為長期抑鬱而患上肝癌。
更想不到,我會因為沒錢治病,在這裏默默等死。
人群中隻有班長江楓擠出來,幫我收拾被毀的畫作。
他是學校有名的天才,也是這個班上唯一欣賞我作品的人。
"徐耀宗,你太過分了!"
他小心翼翼地撿起我的畫,怒視著站在人群後麵幸災樂禍的徐耀宗。
"上次畫展你抄襲清歌的創意還沒被揭發夠嗎?整天搞這些下三濫的手段有意思嗎?"
我這才知道,原來那天徐耀宗在電話裏向爸爸哭訴,是因為江楓揭穿了他的抄襲行為。
他在校園藝術節上剽竊了我的創意,聲稱是自己原創。
結果被偶然看到我草稿的江楓當場戳穿,差點丟了保送資格。
"江楓,你是徐清歌的舔狗嗎?這麼維護她。"
被當眾揭短,徐耀宗臉色難看,惱羞成怒地挑釁道。
"就算這些事是我做的又怎樣?她畫得那麼惡心,我替大家的眼睛著想不行嗎?"
說著,他伸手扯斷了我手腕上那條媽媽留給我的手鏈,嘲弄地扔在地上。
"哢嚓"一聲,我心中那根緊繃的弦瞬間斷裂。
我知道,生病後的我現在看起來一定很狼狽。
可是那條手鏈,是媽媽臨終前唯一留給我的遺物。
她說這條手鏈上的小天使會保護我,讓我永遠擁有追求夢想的勇氣。
一瞬間,我抓起桌上的顏料,朝著徐耀宗潑了過去。
紅色、黑色、黃色......各種顏色胡亂地潑在他的臉上、身上。
我聽見徐耀宗瘋狂的咒罵聲和同學們的驚呼聲。
眼前一片模糊,鼻腔裏充斥著刺鼻的顏料味,我感覺肝部又開始劇烈地疼痛。
被江楓拉開的最後一刻,我聽見後門有人大聲喊道:
"都讓開!徐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