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徐耀宗拿到保送名額那天,陽光明媚得刺眼。
我攥著醫院給出的病危通知書從樓裏出來時,班級群裏關於徐耀宗慶祝保送的消息已經刷屏上百條。
大概沒有人會不喜歡徐耀宗這樣的男生,學習頂尖,長相出眾。
和他相比,我就像角落裏的塵埃,卑微渺小,毫無意義。
可我現在真的無暇顧及這些。
上周起,我的皮膚和眼睛開始變黃,還出現嚴重的自殘傾向。
去醫院做心理谘詢時,醫生說我因長期抑鬱,同時肝功能嚴重受損。
如果不盡快接受專業治療,恐怕隨時都有可能一命嗚呼。
我不想死,我還有太多未完成的夢想。
可即便我把卡裏所有的錢都用來買藥,也於事無補。
猶豫再三,我給我爸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始終無人接聽。
在我準備掛斷時,班級群裏突然彈出一條最新視頻。
視頻裏,徐耀宗西裝革履,像個成功人士般接過我爸遞來的支票。
而我那個向來冷如冰山的企業家爸爸,此刻笑得無比溫柔。
我看到我爸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卻皺了皺眉,麵無表情地按下了掛斷鍵。
原來,我的我爸不是不懂什麼是愛。
隻不過,那份愛與我無關罷了。
他從來不愛我。
他真正愛的,隻有我的表弟徐耀宗。
叔叔嬸嬸去世得早。
我爸憐惜徐耀宗小小年紀就失去雙親,就把他接到身邊當親生兒子一樣對待。
小時候,徐耀宗偷偷砸壞了我爸書房裏的玉麒麟。
我爸發現後,二話不說就把我從房間裏踹了出來。
他拿起書桌上的戒尺,狠狠地打在我的手心上。
我跪在地上,帶著哭腔一遍又一遍地解釋。
可我爸隻是冷冷地看著我。
"耀宗這麼聽話懂事,怎麼會做出這種事,你還敢汙蔑他?"
"跟我玩死鴨子嘴硬那一套是吧,真是跟你媽一個德行。"
寒冬的夜晚冷風刺骨,瓷磚地板透著刺骨的涼意。
我無力地跪在地上,聽著客廳裏我爸溫柔地為徐耀宗講解高深的商業理論。
徐耀宗的書桌上永遠擺滿了我爸精心挑選的禮物。
還有...我爸全部的愛。
窗外燈火通明,他們就像一對真正的父子那樣親密無間。
那一刻,我猛然意識到。
其實,這個家裏從來沒有我的位置。
回到家,我的心還在隱隱作痛。
錢包裏的零錢都用光了,我連買藥的錢都沒有,隻能強迫自己昏睡來逃避現實。
朦朧中,我聽見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睜開眼,西裝革履的我爸麵如寒霜地站在門口,銳利的目光冷冷地盯著床上的我。
"耀宗的保送慶祝會你為什麼沒去?"
他開口,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怒意。
"你明明知道你表弟的前途多麼重要,這時候缺席,是想讓我們徐家蒙羞嗎?"
"你自己整天畫些沒用的東西也就算了,還想拖累你表弟!"
我看著他越說越激動,最初見到他時那一絲期待早已如冰雪消融。
我居然這麼傻,傻到以為,他是來關心我的。
頭更暈了,我強撐著坐起來,輕聲問道。
"爸,你能借我五萬塊嗎?"
我計算過治療費用,扣除兼職收入和學校醫保,還差這麼多。
耳邊的責罵戛然而止。
緊接著,是我爸再也難以抑製的怒吼。
"五萬?!徐清歌你瘋了嗎?你一個高中生七百塊零花錢還不夠花?現在竟敢要這麼多!"
七百塊?我苦笑。
誰能想到,外表光鮮亮麗、能給侄子買名表的我爸,每月給我的生活費隻有這麼點。
在這個連畫筆都要百來塊一支的時代。
七百塊隻夠我勉強糊口,哪裏有餘錢追求夢想。
沒有人願意和我交往,他們都說我像個另類的怪胎。
我不想再解釋了。
我隻知道,作為上市公司總裁的我爸,隨手就能拿出這筆錢。
他的愛我不奢望了,我隻希望他能給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我生病了。"
我艱難地開口。
"錢我會還你的,如果不及時治療,我可能會死。"
我爸愣了一下,這是他進門以來第一次正眼看我。
我知道現在的我是什麼樣子。
蒼白的臉色,凹陷的雙頰,還有手腕上觸目驚心的傷痕。
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
就在這時,他西裝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
在寂靜的房間裏,這聲音格外刺耳。
"......叔叔,我的保送名額出了點狀況,需要您幫忙周旋。"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徐耀宗低沉而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爸的表情立刻變了。
"耀宗別擔心,叔叔這就去處理,你在學校等我。"
他快步走向門口,頭也不回。
我強忍著內心的劇痛,掙紮著想要起身。
但伸出的手卻被他狠狠甩開,我重重地跌回床上。
"別碰我!"
我爸居高臨下地看著疼得快要哭出來的我,眼中隻有嫌惡。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想攔著我去幫你表弟嗎?"
"像你這樣的天生壞種,要死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