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我去給薛蓁蓁化了個說得過去的妝容。
沒錯,雖然她從始至終沒有對我出言不遜,但我就是看她心裏不爽。
我並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女子,無法給讓我兒子叫母親的人好好梳妝。
但她也沒說什麼,反倒是誇讚我:“姐姐這手藝可真好,就是不知要注意什麼?”
“別沾水就成。”我撂下一句話,扭頭就走。
可卻被她一把拉住。
“姐姐,近日雨水多,那品詩會又是在花園裏,萬一......若姐姐得空,不知可否與我同去?”
我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嗬,真是給你臉了,還想讓我給你當跟妝不成?
“不好意思,不得空。”
薛蓁蓁尷尬地笑了笑:“既如此......便不敢勞煩姐姐了。”
一直陪在一旁的顧淺離見狀,沉聲道:“蘇晴,你有何事要忙?”
“忙著走啊!”包袱我都收拾好了。
他臉色更難看了幾分:“和離書我還沒寫,這樣,你陪蓁蓁走一趟,和離書我一會兒自會送去品詩會。”
我睨他一眼,明明昨天說好的。
他似乎也覺得理虧,又補了一句:“順便我還會將那些東西也整理好一並給你。”
我知道,他指的是這些年我們一起搜集到的給我爹娘平反的證據。
“好吧,希望你這一次不要再食言。”
到了品詩會,我找了個沒人的池邊坐下。
本想躲清閑來著,可沒一會兒,薛蓁蓁就帶了幾位貴女過來。
“呦,這莫不是顧大人的那位外室?她這個身份怎麼能來這裏?”
薛蓁蓁拉住說話的人:“姐姐可是我特意請來為我梳妝的。”
她看著好像是在為我說話,可卻無形中默認了,我的確是一個外室。
“哦,原來是來伺候蓁蓁的啊。”
“是啊,聽聞她經常伺候人呢,無論出身,給錢就行。”
那些貴女毫不掩飾地蔑笑,眼裏皆是鄙夷。
薛蓁蓁有些尷尬地對我道:”姐姐莫怪,她們不是這個意思。”
“蓁蓁,你這般心善將來如何做主母?有些人生來就是下賤坯子,你不用憐憫。”
薛蓁蓁隻好使眼色將人都支走,而後才一臉抱歉地看向我:“姐姐......”
“別,這聲姐姐我可消受不起。我與顧淺離如今隻是一紙和離書的關係。”
聞言,薛蓁蓁臉上那爛漫真摯的笑容漸漸褪去,轉而換上了一抹嗤笑。
“和離?別以為我看不出,你不過是以退為進,許晴,我勸你識相些,老老實實做個外室,或許我還能善待栩兒,否則......”
嗬,我就說怎麼哪哪都看她都不順眼,果然是個綠茶。
“薛小姐放心,我沒有把丟掉的垃圾再撿回去的習慣。”
她臉色瞬間鐵青:“你是說我在撿你丟掉的垃圾?”
我懶得理她,轉身想走,不料卻又被她拉住了衣袖。
這一次,我沒有慣著她,用力甩開了她。
不料她竟驚呼著身子向後一仰,還將我也拉著一起跌進了池水裏。
池水倒是不深,也就及胸,隻是古代女子名節最為重要,尤其岸上還有不少公子哥......
薛蓁蓁緊緊抱著胸口,低著頭,梨花帶雨。
而我隻是捂住了臉。
顧淺離這時匆匆趕來,看了我們二人一眼,二話不說便脫下披風,跳下來將薛蓁蓁包了出去。
薛蓁蓁縮在他懷裏:“是我不好,是我惹姐姐不高興了,不能怪姐姐。”
看她這般,我瞬間了然,她定是早就看見了顧淺離,所以才故意落水誣陷我,好讓顧淺離徹底對我斷了念想。
“顧淺離,快帶我離開。”我遮著臉,聲音急促,心裏從未這般慌亂。
“是啊,淺離,你去救姐姐吧,爹爹會來救我的。”
顧淺離一聽薛尚書的名號,立刻對我懊惱道:“哼,你既這般本事,不如自己上來好了。”
“不要,顧淺離,你先帶我離開!”我乞求的聲音中已然帶了顫抖。
她薛蓁蓁丟的最多是名節,而我隻怕是性命。
這裏的妝品不比現代,遇水則化,當我以真容示人之際,大抵就是我人頭落地之時。
這一切,顧淺離明明再清楚不過,可他此刻卻並未睬我,隻抱著薛蓁蓁徑直離開,留我一個人在池水中被人圍觀。
池水不涼,我卻渾身冰冷。
我似乎都已經嗅到了死亡的氣味。
就在我萬念俱灰時,一道傲慢的聲音傳來。
“拉她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