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凝固,一向牙尖嘴利像炮仗的顧青古卻一言不發,他盯著被我摔到地上的卡片,猛地站了起來。
巴掌落到臉上時,我的耳邊隻剩下轟鳴。
什麼都聽不見。
我的臉偏到一側,顧青古的暴怒向我砸來。
“你憑什麼摔這個!你害死芊芊是事實,你憑什麼看我的隱私!半輩子過去,你皮都鬆了還在爭風吃醋!死了女兒還在控製我,我當初怎麼就娶了你!”
我捂著臉毫不留情的吼回去。
“你比我歲數還大,你還搞年輕人的戀愛手冊,你不要臉!嘴上全是仁義道德,你這個偽君子!”
他周身氣勢更陰沉,撿起卡片摔門而去,我捂著臉站在原地,透明的淚砸到地上。
顧落不知在門口看了多久,見顧青古離去,她走進來拉住我往外走,絲毫沒有發現我的腿一瘸一拐,關上芊芊的門後轉頭看著我。
那張和顧青古相似的臉上滿是挑剔和不滿。
“柳姨,你剛說的是什麼意思,你連我的身世都質問。”
說罷,她深呼吸了幾下,極力壓製著煩躁。
“你和爸爸吵架有什麼意義,他都這麼大歲數了,你就讓他舒心些不行嗎?”
“那東西放在顧芊的臥室,也能說明我爸在乎你,怕你看見了不高興,你一輩子都要靠著我爸養,現在你鬧翻了隻會對你不好,沒有我爸,誰給你養老呢,我嗎?”
“阿笑阿姨我認了做幹媽,以後她就是我媽,她在音樂領域裏也是大人物,我兒子的小提琴課全靠她了,柳姨你不是二十歲,你醒醒吧。”
我輕輕掙脫她攥著我的手,轉身回了房間。
對於這個養女,我做不到說太難聽的話,畢竟是我養大的孩子,就算她一時不懂事,也不是她的錯。
她沒完沒了的道理戛然而止,空氣有些安靜,下一秒她在門口冷笑。
“柳姨,要不是你做飯還算對我胃口,你以為我稀罕回來嗎?你身上都有老人味了,你不是當初的醫科聖手,你還以為你是香餑餑呢,誰都要哄著你。”
門外門鈴聲響起,她氣衝衝的走過去開門。
是她的老公陳今蕭來接她回去,還帶著小兒子陳皓。
“做飯了嗎?兒子想吃柳姨做的雞蛋糕。”
顧落冷聲道。
“沒有,這老太太瘋了,咱們走吧,以後也不來了,去我媽那吃,我爸估計也在呢。”
我以為我真的已經不在意,可聽到這句媽,我還是蜷縮在床上,心如刀割。
她剛到家時怯生生的,我給她做好吃的,也不責罵,時間久了她會親昵的挨著我,脆生生的叫我媽媽。
可顧青古聽到,臉就會沉下去。
“叫姨,叫媽媽做什麼,她隻有一個女兒,這輩子都別想聽到一句媽。”
我以為他是怕我忘了芊芊,可孩子叫他爸爸,他卻一臉開心。
小孩子最懂誰有話語權,自那之後,我真的沒再聽到一句媽。
但她也會悄悄的對我好,說我做的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等她長大,她就要當著顧青古的麵叫我媽媽。
現在長大了,她當著我的麵,認了別人做媽媽,或許,那就是她的親媽。
過了沒幾天,顧青古悄無聲息的回了家。
我臉上的紅痕剛褪下去,可心已經被這巴掌打的漏了風。
那時我正在廚房熬蔬菜粥,我喜歡清淡的食物,就連我自己都忘記了。
這些年我做了所有人愛吃的菜,唯獨沒有做過自己愛吃的。
粥的清香飄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掩蓋了顧青古的腳步。
他出現時我嚇了一跳。
他看著我也覺得有些尷尬,硬邦邦的說了句。
“給我盛一碗。”
就和往常一樣坐下等我給他端出去。
從前我們吵架,隻要他吃了我做的飯,就算和好。
或許他以為,他回來對我來說都是恩賜吧。
我端著小鍋,坐在餐桌喝起來。
他左看右看,沒有看到自己的,臉上閃過薄怒,質問道。
“給你台階你不下是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願意和你們這些女人多說,這個月我不給你錢,我看你怎麼過!”
我攪著粥,正視著他,沒有吵架也沒有祈求他,隻是極為平靜的說。
“離婚吧,顧青古。”
他還要叫罵的聲音像是被掐著脖子的雞,指著我的手都僵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