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睜開眼睛時,一片漆黑,隻剩女兒三歲時戴的熒光皇冠亮著。
我痛苦的發出嘶吼,腿部劇痛卻比不上心裏的萬分之一。
吃力的拿到手機,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昏迷一整天,而手機裏沒有一條消息。
苦熬了剩下的半月,我的腿腫了好些天,走路有些一瘸一拐。
這半月我不斷地回憶著曾經的細節,卻怎麼都不敢相信,我的一生竟都是騙局。
站在陽台上看著,顧青古和顧落的笑意隔著這麼遠都清晰可見,我也是才發現,她們二人如此相像。
手裏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車裏的時髦女人探出頭,她們依依不舍地親吻告別。
是我從未感受過的溫暖。
一進門,她們的笑意消失的一幹二淨,連手裏的東西都不知道放去了哪裏。
顧青古進門就把自己關到芊芊的臥室,許久沒有出來。
這也是他曾經的習慣,我以為他和我一樣沉浸在悲痛裏,從不打擾。
但現在我知道,他隻是為了去寫第一千件小事,記錄保存,生怕自己忘記。
我上前敲門,持續不斷。
屋內傳來吼聲:“滾,別煩我!”
他向來如此,文人嘛,搞了一輩子文學,總有幾分怪脾氣。
他是文學界的泰鬥,怪脾氣人盡皆知,所以我從不會因為他的薄待和壞脾氣而吵架,默默忍受了三十年。
顧落大剌剌的躺倒在沙發上,闔上眼漫不經心的說著。
“柳姨,爸爸傷心過度,你別叫他了,我晚上想吃香辣蝦和水煮魚,快做飯去吧。”
我的芊芊和我一樣,海鮮過敏,可她們父女二人,卻都喜歡海鮮。
往常我都會低聲應下,不管顧青古在這段時間做什麼,我都會比平時更加忍耐。
但今天我沒有理會顧落,而是找到鑰匙,一把擰開了門。
顧青古正在找東西,見我進來,眼神淬毒,喝罵的毫不留情。
“你怎麼有臉進來芊芊的臥室,出去。”
他的臉還能看出年輕時的帥氣痕跡,六十歲的人,歲月對他格外偏愛,有時我們站在一起,我總會無措的攥著衣角,低垂著頭。
我沒有如往常般低眉順眼,而是主動提及去芊芊的墓碑掃墓。
挺起有些酸痛的胸膛,看著他的眼睛,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
“下次,我跟著去吧,這麼多年孩子也該原諒我了,我想孩子了。”
顧青古古怪的看著我,眼裏湧起嘲諷。
“芊芊怎麼可能原諒你,如果不是你不聽我的非要在醫院值班,芊芊怎麼會因為想媽媽而跑出家門!”
“你不許去,你不配!”
明明是他在家,當時我卻被千夫所指,隻因為我是女人,是妻子,是媽媽。
我看著他還在指責我,一臉的理所當然,連絲毫愧疚都沒有,將他的約會說的理所應當。
我忽然覺得好累,不想再去遷就和試探。
我第一次大聲反駁,連嘴唇都控製不住的哆嗦起來。
“那天我上夜班,可是你在家,你能去我為什麼不能去,還是說,你在隱瞞這個。”
我粗暴的拉開另一側的抽屜,戀愛的一千件小事正安靜的躺在那裏。
我換了位置,所以他才找不到。
我的怒火伴隨著淚水洶湧而下,顫抖著質問道。
“你每天怨我害死了女兒,為什麼要在祭月裏做這些!你說清楚,你們還有孩子嗎?是誰,是我當親生女兒的阿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