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晚上,陸秦宴在我病床旁正在用晚膳。
許是被我直勾勾的目光注視,陸秦宴停下手中動作:
「你現在還不能吃這些,隻能吃流食。」
相較於下午意識混沌,現在的我充滿疑問。
為什麼陸秦宴會出現在這裏?他一直守在這裏,沒事幹嗎?
看出我的疑惑,陸秦宴倒也不避諱。
「夏嫋嫋,原本應該是我們家收養你的。
隻是那時候我們家這邊不穩,怕牽連到你,所以暫時交給國內的陸家。
我們錯過你太多的時候了,幸好這次來得及救下你。」
我還是一臉疑惑。
陸秦宴拿出手機:
「你看,這是我們的照片。」
照片上是陸秦宴小時候,齜牙咧嘴一臉嚴肅送我下飛機。
「記不起來嗎?那也沒事。你好好休息先吧,都沒事了。」
那陸放秦冉他們呢?
隻是想到陸放心裏還是不自覺地刺痛,淚水流滿臉龐。
陸秦宴拿起手帕,緩緩擦拭,堅定道:
「現在休息最重要。
夏嫋嫋,你一直都是一個很驕傲的人。」
驕傲的人、我嗎?
因為陸放說喜歡活潑的女生而不自覺偽裝成小太陽的人。
因為陸放說對讀醫學的女生高看一眼所以放棄了一直感興趣的金融選了醫學的人。
一直在不自覺迎合陸放最後連命都差點沒了的人。
誰不知道商界一把手的陸家長子陸放身邊有個一直死纏爛打的養女。
在陸秦宴眼中,為什麼是驕傲的我?
在醫院醒來後,我一直刻意不去想起陸放。
沒想到陸放先找來了。
陸放眼底青黑,眼睛裏充滿血絲:
「夏嫋嫋,我就知道你沒事。」
我忍住心中的麻木,有點好笑,受損的聲帶無時無刻的疼痛提醒我發生的事情。
我已經裝不出高中之後每次他捉弄我,我還沒事的樣子了。
我麵無表情輕輕地點了點頭。
可能是包著紗布的腦袋,慘白的嘴唇,亦或者烏黑凹陷的黑眼圈喚起他的同情心。
他難得地軟了語氣:
「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不該在其他人的慫恿下故意整蠱你。」
整蠱嗎?我早該想到的。
見我一言不發,表情淡漠,陸放似乎掛不住臉:
「行了,你擺這臭臉給誰看!你沒死不就行了!」
我接著點點頭,讚同他的說法。
這幾天在醫院,我的理智開始回籠,這些年我好像大夢一場,終於清醒。
當初陸放救了我,我還去模仿他喜歡的人,簡直是在膈應他。
也不怪他後來那麼討厭我。
我還一直纏著他,更加惹人煩了。
現在他救了我一次,我救了秦冉一次,也算是還了。
一切都怪不得別人。
陸放的吵鬧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出去打水的陸秦宴推開門進來。
陸放驚訝:「表哥?」
陸秦宴繞過陸放,走到我身邊,拿起剛剛打的水濕潤我的嘴角。
這動作委實有點親密,我不自覺閃躲。
陸秦宴似乎沒看懂我的抗拒:
「你可以走了,她需要休息。」
不知道哪裏觸碰到了陸放的逆鱗,陸放語氣惡劣:
「表哥,她就是個學人精。別和她混在一起。」
陸秦宴回頭狠狠揍了陸放一拳:
「陸放,這一拳,是替她給你的!」
和陸放不同,陸秦宴父母在他成年之後就開始環遊世界。
早早接手家族事業的他雖然隻比我們大三歲,但是我們對他不自覺中都帶著敬畏。
尤其是相對於陸家旁支的一臉溫柔長相,陸秦宴更加遺傳他爸爸那邊的外國血統。
劍眉星目,帶著駝峰的高挺鼻梁,還有那總是不自覺瑉成一條線的嘴唇,都散發著不耐煩的氣息。
陸放懵了一下,抬起的拳頭停住又放下。
陸秦宴語氣生硬,開始下逐客令:「你該走了,陸放。」
我轉頭不去看他。
陸放沒轍,隻能憋著氣狠狠摔門離去。
我抬眼看向陸秦宴,這些天他對我的照顧我看在眼裏,如果說我還不明白他什麼意思,那就白費我那麼久的暗戀了,現在是時候問清楚了。
拿出紙筆,我直白寫道:
「陸秦宴,你對我感興趣?」
陸秦宴倒也是不閃躲:「夏嫋嫋,不是感興趣,是在追你。」
「我不想。」
我其實不勇敢,追陸放已經讓我心累。
我清楚我自己,回避又依賴,沒有長時間百分百的信任相處,我根本沒法真正接受任何一個人進入我的世界。
陸秦宴輕笑:
「夏嫋嫋,之後你身邊會有很多人,你要學會和不同的人相處。
先是朋友,拿我試試怎麼樣?」
在一心撲在陸放身上的那些年,我好像失去了和人交往的能力。
現在我決定不要再喜歡他了。
我的身邊確實如陸秦宴所說,會出現很多人,而我,確實不會和他們相處。
可是,「這不公平。」
「感情沒有公平可言。」
定定看他一眼,發覺他不是在開玩笑。
我想,他會知難而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