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之前您定製的骨灰盒已經被使用了,您看.....”
接到電話時,我剛做完第一次化療。
沒來的及休息就打車來了南郊墓園。
我靜靜聽完工作人員不痛不癢的解釋,冷冷抬眸。
“被誰用了。”
在場的工作人員麵麵相覷。
一旁的員工從貨架上隨手拿了款陳舊的骨灰盒,上麵積的灰都沒擦就遞到我麵前。
“薑小姐,其實骨灰盒都是一樣的,您看這款怎麼樣?這款經濟又實惠,我們還可以給您打八折!”
怎麼能一樣?
我病了,腦癌,醫生說生存期隻有半年。
手術或許還有一線希望,可現在的我根本沒那個經濟能力。
所以我親手為自己設計了一個骨灰盒。
“你們憑什麼不經我同意就把東西給別人使用?!”
我聽見自己的嗓音在隱隱顫抖。
工作人員不知該如何開口,隻能一個勁道歉。
“誰讓你來這的?不是跟你說了這兩天忙,有必要找到這種地方來鬧嗎!”
不遠處,顧蕭摟著小青梅關欣兒,麵色陰沉的走了進來。
見到二人摟抱在一起,手裏的包帶被我捏的變了形。
我以為不會難過的,可顧蕭不僅是我的未婚夫,更是我愛了五年的人。
心還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你想多了,我不是來找你的,我....”
不等我說完,剛才給我推銷骨灰盒的員工,趁機插話。
“薑小姐,就是這位先生要了您定的骨灰盒,既然二位認識,不如你們友好的商量一下?”
聽到這話,我一愣,顧蕭是我爸爸資助的孤兒,除了我和媽媽,他沒有別的親人。
隨即,我的目光落在關欣兒懷裏用黑布遮著的東西,四四方方的。
我隱約猜到是什麼,上前一步掀掉了那盒子上的黑布。
黑布掉落的瞬間露出了裏麵的骨灰盒,是我想象中的樣子。
我怕被蟲子咬,又覺得陶瓷太醜,最後選擇了琉璃材質,盒體雕了我喜歡的薔薇花,頂部鑲了一圈海珠。
我這個人就是這樣,愛美又臭屁。
可笑的是現在我設計的骨灰盒上,卻貼上了關欣兒寵物犬的照片。
“愛犬丟丟...哈哈...哈...”,我讀著骨灰盒上的字,失聲笑了起來。
我笑的眼淚都掉下來了,顧蕭緊緊摟著關欣兒,他麵色陰沉,“薑淺,你又發什麼瘋?!”
發瘋?
我紅著眼眶和顧蕭對視,“這個骨灰盒是我的,憑什麼給她的狗用!”
顧蕭冷哼一聲,“你的?薑淺,你有意思嗎,裝病裝上癮了?連骨灰盒這種東西你都......”
約莫是覺著晦氣,後麵的話被他咽了回去。
確診後我給顧蕭發過消息,可他一律不回隻當我在跟他逼婚。
我忍著眼淚,“顧蕭,我沒騙你,我真的....”
不等我說完,關欣兒虛弱的拽了拽顧蕭的衣袖,“蕭哥哥,你們別為了我吵架。”
她撐起身,忽然朝我鞠身,“淺淺妹妹,我不知道這骨灰盒是你定的,對不起。”
“我隻是想給丟丟選一個最好的家,可以讓給我嗎?”,關欣兒蒼白的臉上映著一行清淚,手指輕撫骨灰盒。
見我不說話,關欣兒握住我的手臂,“淺淺妹妹,這個骨灰盒我出錢買好嗎?”
我麵無表情的推開關欣兒,“別亂認親戚,我媽沒給我生過姐姐。”
不料關欣兒身子輕微的晃了一下,手中的骨灰盒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悶響,裏麵包著的骨灰灑了出來。
“丟丟!嗚嗚嗚.....是媽媽不好,對不起...對不起....”
關欣兒跪在地上哭了起來,我怔住,從包裏拿了棉柔紙想遞給她。
啪的一聲。
紙巾被顧蕭狠狠拍落在地,慘白的手背迅速紅了起來,還沒愈合的針眼撕 裂開來,血珠呼呼的往外冒,我趕忙摁住。
“薑淺!你真是無可救藥!”
顧蕭心疼的將關欣兒護在懷裏,像老母雞護崽一樣,生怕我傷了他的心上人。
關欣兒跪在地上用手攏著骨灰,“淺淺,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故意砸了丟丟的骨灰盒?那是丟丟最後的家啊...”
顧蕭冷冷掃了我一眼,“是我平時太慣你了,才讓你這麼嬌縱!你知不知道,丟丟就像欣兒的家人,你怎麼能這麼做?”
顧及到關欣兒的情緒,他壓著語調,“給欣兒道歉!”
我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我以為顧蕭即便不愛我,至少不會不分是非。
他一直都是個很冷靜的人。
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我似乎感覺不到手背的痛楚,眼尾泛紅,“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道歉?”
看著顧蕭心疼的模樣,我隻覺得可笑,我撿起地上的空骨灰盒,唇角微勾。
沒有絲毫猶豫,我當著眾人的麵舉起琉璃骨灰盒朝地麵狠狠砸去。
哐當一聲,骨灰盒碎片四散而開。
我淡淡掃了眼關欣兒,“這才叫砸。”
關欣兒顯然嚇懵了,跪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沒管她,拿起剛才那個陳舊的骨灰盒,“這個多少錢。”
大約是我神情太過淡漠,工作人員甚至不敢看我,“打完折...一百六十八...”
隨後滴的一聲,就聽見收款藍牙響起某寶到賬的聲音。
我拿著打折骨灰盒,蹲到關欣兒麵前,用紙巾包起地上的骨灰,連同關欣兒手裏的一起裝進新的骨灰盒裏。
“你根本不配做丟丟的家人。”
關欣兒麵上一冷一熱,目光閃躲,甚至不敢接丟丟的骨灰。
“夠了!薑淺,這裏不是薑家,不是所有人都要忍受你的大小姐脾氣!”
說罷,顧蕭扶著關欣兒,語氣溫和,“欣兒,我們一起把丟丟安葬好...”
男人冷漠的背影讓我感到陌生。
我張了張嘴,“顧蕭......”
剩餘的話還沒說出口,我就感覺鼻子裏有熱熱的東西流了下來,緊接著天旋地轉。
隻聽見周圍有人喊了一聲。
“薑小姐,你沒事吧!”
“快!叫救護車....”
我倒下去的那瞬,一旁的關欣兒表情痛苦的捂著心口。
顧蕭抱著關欣兒安慰,“欣兒別怕......”
他側身死死盯著我,“薑淺,你最好祈禱欣兒沒事!”
我躺在地上,視線追隨二人離開的方向。
關欣兒靠在顧蕭肩頭,朝我露出勝利的笑容,她對我比著口型,目光挑釁,“他是我的!”
周身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八月的天氣我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