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周圍嘈雜的聲音吵醒的,一睜眼便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過道的病床上。
十幾名醫護人員從我身邊穿過,浩浩蕩蕩的進了對麵VIP病房內。
過道裏聚集不少看熱鬧的人群。
“哎,有錢真好啊,你看那男的,多緊張他老婆。”
“我瞧著不像老婆,你沒聽那姑娘叫那男的蕭哥哥嗎。”
“別亂說,萬一是人家親兄妹呢....”
“你見過兩個異姓的親兄妹?我剛才可聽見了,護士叫那姑娘關小姐,叫那男的顧總....”
顧總...蕭哥哥...
我麵色微白,指尖不自覺扣緊。
“小姐,您怎麼也在醫院?”
聽到熟悉的聲音,我尋聲看去,是爸爸曾經的助理陳叔。
他手裏拎著兩袋陶記的點心,是我愛吃的那家,排隊要兩個小時。
但顯然,這點心不是給我準備的。
陳叔見我坐在走道的病床上,眉心蹙起,“小姐,我馬上給您安排一間病房。”
不等我拒絕,陳叔已經去了護士站協商。
有了陳叔出麵,很快我的床位就被換到了病房內,雖然不是VIP病房,但我知道陳叔已經盡力了。
現在是夏天,醫院的病患很多能有一張床位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本想堅持到掛完水,隻是護士又來加了一瓶水,腦袋也悶悶的疼,索性就不拒絕了,病房總是比走道安靜些。
“小姐,您有事就找我,我...”
話音未落,陳叔的手機鈴聲急促地響起。
“陳叔,你有事就去忙吧,今天麻煩你了。”
陳叔麵帶歉意,拿出一盒點心放在病床邊的小桌子上。
邊接電話邊朝病房門口走去,“顧總,對不起,我馬上....”
陳叔見我提著吊瓶出來,上前一步想要幫我。
“小姐,醫生說您應該多休息,怎麼起來了。”
下一秒,男人冷沉的嗓音響起。
“這麼關心她,不如你明天去薑家報道?”
陳叔是薑氏的老人了,這麼多年工作從沒出過錯,就因為幫了我就被刻意針對。
“顧蕭,不怪陳叔,點心我還沒碰過。”
我將手裏的袋子遞到顧蕭麵前,手背處的血液開始回流。
顧蕭眉心微蹙,目光落在我冷白的手背處,心底掀起一絲煩躁,“送出去的東西,我沒有收回來的習慣。”
關欣兒見狀故意道,“老陳,你怎麼不早說。淺淺又不是外人,不過是一份點心,我和蕭哥哥也吃不了那麼多的。”
她上前握住我的手背,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樣。
“淺淺,我聽說你最近在減肥,是不是節食所以才暈倒的?女孩子可不能隨便減肥,不然對身體不好,這點心你就拿著吃吧。”
“今天的事我不怪你了,你千萬別自責。”
我手背上還紮著針。
關欣兒卻像是沒看見,緊緊握著我的手,沒多一分力,針頭便越往肉裏多嵌一分。
我疼的倒吸一口氣,下意識甩開了關欣兒的手。
“啊......”
關欣兒驚呼一聲,朝一旁倒去,蒼白的臉上滿是無辜。
顧蕭麵色微變,幾乎是本能反應,他長臂一攬就把關欣兒護在了懷裏。
“薑淺!你能不能講點理?欣兒有心臟病,是不是要鬧出人命你才甘心!”
沒有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顧蕭抱起關欣兒就朝VIP病房走去。
可是顧蕭,我也病了,你為什麼看不到?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口還是密密麻麻的痛了起來。
陳叔也不敢耽誤,隻是朝我微微頷首便也跟了上去。
我低頭看著手背上的那片青紫,視線被淚水模糊。
我吸了吸鼻子,手上針頭已經歪了,隻能找護士重新紮一針。
原本醫生勸我用留置針的,但我猶豫了。
畢竟留置針太明顯,我還沒想好要怎麼告訴媽媽。
爸爸去世後媽媽就已經受了極大的打擊,我不敢賭。
到了家,已經是晚上十點,我剛進門我媽半個身體都探到了門外。
“媽,別看了,顧蕭沒回來。”
我換了拖鞋往裏走,隻聽見她跟在我身後絮絮叨叨的。
“怎麼又沒回來?我不是讓你主動點的嗎?”
顧蕭已經搬出去一個月了,我媽天天都盼著他住回來,仿佛這樣就能讓我們和好如初了。
我媽急的快上火了,攔在樓梯口。
“男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的,你們現在還沒領證,萬事都會生變,更何況顧蕭那麼優秀萬一被別的女人勾了去,到時候你爸爸的公司要怎麼辦?你這個未婚妻多少上點心!”
見我不說話,我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明天我讓王媽多做點早餐,你給顧蕭送去,不要整天冷著個臉,沒有男人喜歡這樣的,要不是你爸爸早早給你定下這門婚事,也不知道會有誰會娶你。”
即便這些話我聽了不止一遍,此刻我心裏還是忍不住酸楚。
我盯著青紫的手背,從進門到現在,我媽沒有關心過我一句,說的都是關於結婚的事。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爸爸還在的時候,我是家裏的小公主。
十八歲生日那天,我還記得我媽說,“我才舍不得淺淺嫁人,媽媽寧可養你一輩子。”
那時,顧蕭對我也是不錯的。
我忽然就覺得挺沒意思的,放下水杯,嗓音有些哽咽,“媽,我不想結婚了。”
曾經嫁給顧蕭是我的夢想,可現在我已經沒有未來了。
顧蕭不愛我。
在剩下的生命裏,我隻想為自己活。
說出心中的話,我忽然覺得心頭一塊大石被挪開了。
“退婚?你是要逼死我嗎?”
我抬頭的瞬間,我媽忽然拿起一旁的水果刀抵在脖子上。
她滿臉絕望的看著我。
“淺淺,你爸爸的公司是媽媽唯一的念想了,如果公司沒了,我....我也就不活了!”
我沒想到我媽會以死相逼。
“媽!”
看到她滿手是血的樣子,我嚇的捂住了嘴。
“淺淺,救救你爸爸的公司,救救...”
我媽暈倒的瞬間,我從來沒有這麼無措過,我抱著媽媽的身體,手指顫抖著撥出了求救電話。
淩晨,我媽的傷口總算被處理好。
醫生說刀子再逼近一寸,就割到動脈了,暈倒則是過激行為引起的自我保護。
我鬆了口氣,好在媽媽沒事。
迷迷糊糊中我睡了過去。
這晚我夢到了小時候,爸爸把顧蕭領回家,告訴我以後有哥哥保護了。
漸漸地他們離我越來越遠,黑暗中隻剩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