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大膽刁奴,事到如今還敢糊弄我?那些梅花究竟是不是龍遊梅,隻需要請人到府上辨認一番自然知曉。再不濟,等到梅花開了,大家都有眼睛,都能瞧得見,到時候,你還如何狡辯?”
張德全最後一絲僥幸也沒了,當即“砰砰砰砰”地朝薑晚棠磕頭,“少夫人饒命啊,小的糊塗,那梅花的確不是龍遊梅,就,就隻是一些尋常品種......”
薑晚棠冷聲質問,“你貪墨了多少?”
張德全暗覷著薑晚棠臉色,小心回話,“一,一百兩。小的一時糊塗,這才犯了大錯,小的願意把貪墨的銀子盡數交還,還請少夫人高抬貴手,饒了小的這一次!”
“來人,給我到他房裏搜!”
張德全嚇得哆嗦,他的房間可搜不得!
薑晚棠見他如此反應,眼睛微微眯了眯。
張德全繼續“砰砰砰”地磕頭,“三百兩,小的貪墨的是三百兩,夫人不熟悉這些錢銀上的庶務,小的便膽大包天,故意謊報了數額,小的豬油蒙了心,小的該死!”
說著他便抬手,啪啪啪地給自己扇耳光。
薑晚棠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直到他的臉被扇腫了,才淡淡開口。
“除此之外呢?還有哪些?”
“沒......”
“想好了再說,你隻有這一次機會。”
張德全臉都汗濕了,再次感受到了一股逼人的威壓。
“聽雨湖的荷花隻花了一半的銀兩,剩下的也入了小的的荷包......”
薑晚棠冷冷道:“侯府當真是養了好大一群蛀蟲!單單這兩樁差事你都貪墨了數百兩銀子,此前你經手的這麼多差事,你當真能做到幹幹淨淨,半點不沾?來人,去他的房中好好搜一搜!每個地方都給我搜仔細了。”
張德全的後背早已經被冷汗打濕。
他不停地磕頭,連忙招供出其他貪墨的罪狀,企圖讓薑晚棠收回成命,但薑晚棠任由他百般磕頭告饒卻巋然不動。
廳中籠上了一股極度沉悶的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直到前去搜查的小廝終於來回話。
“回少夫人,小的在張管事的床夾層裏發現了這些。”
張德全聽了這話,渾身一軟,直接癱了下去。
薑晚棠拿過一看,麵色當即一沉。
“三千兩銀票,兩處宅子,七個鋪子!你不過侯府的一個小小管事,若非貪墨,哪兒來的這麼多銀子?!”
眾人聽到這數額,齊齊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的手腳也或多或少不幹淨,但都不如張德全的熊心豹子膽!
張德全的臉色已經白得不像樣,嘴唇哆哆嗦嗦,一邊哭一邊磕頭求饒。
“少夫人饒命,小的知錯了,小的願意把貪墨的銀錢全都交還,請少夫人看在小的是府中老人的份兒上,給小的一次機會吧!”
他額頭早已一片血紅,薑晚棠卻不為所動。
“我給過你機會的,是你自己沒抓住。且無規矩不成方圓,你監守自盜,貪墨主家錢財,若是輕易饒恕,旁人豈不是有樣學樣?侯府豈不是要亂了套?
把他送去見官,交給官府處置吧!”
張德全頓覺晴天霹靂,他哭天搶地,連連求饒,但一切都是徒勞。
很快,他的哭喊聲越來越遠,最後徹底消失。
廳中恢複了安靜,所有管事都低著頭,半點聲響都不敢發出。
然而這隻是個開始,很快,又有幾名管事被擼了差事。
因著前車之鑒,幾人甚至都不敢求饒,所幸之前貪墨的銀錢數額不大,薑晚棠隻收回了他們的差事任命,避免了牢獄之災。
一牆之隔的耳房,管事婆子們大氣都不敢出了。
少夫人讓她們在這裏理賬,分明就是有意讓她們旁聽。
好一場殺雞儆猴啊!
廖嬤嬤和李順家的兩人背脊都是一片冷汗,方才她們那般頂撞少夫人,待會兒少夫人豈不是要直接發落了她們?
薑晚棠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用杯盞刮了刮茶沫子,緩緩抿了一口。
待她放下茶盞,這才緩聲開口,“正所謂水至清則無魚,從前,隻要不是太過分,我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此揭過了。”
此言一出,剩下的幾人這才心頭一鬆。
緊接著,她語氣又是一厲,“但若還有下次,一旦被我發現,張德全幾人的下場便是例子,都聽明白了嗎?”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齊聲應答:“是。”
“無事就下去吧。”
眾管事如蒙大赦,立馬行禮告退,半點都不敢停留。
直到出了汀蘭苑,身上的那股威壓才消散,大家才敢大口喘氣。
同時都深刻地意識到,少夫人不再是以前的少夫人了,以後在她手底下當差,可要多加小心!
應付完兩撥人,薑晚棠便回了內室。
前世的她隻需一心鑽研醫術,無需操心其餘事情。而今,她卻要打起精神來料理這一大家子的庶務,實在是勞心又勞力。
正閉目休憩著,繽紛匆匆從外頭進來,神情有點沮喪。
“少夫人,奴婢隻打聽到一點消息,不知是否有用。”
薑晚棠收斂心神,“無妨,你先說說看。”
繽紛點頭,“昨日您離開永壽堂後,夫人就派了李嬤嬤出府,奴婢尋了送李嬤嬤出府的車夫,一番套話才得知,李嬤嬤昨日是去了城東的東榆巷。”
薑晚棠麵露疑惑,“東榆巷是什麼地方?”
繽紛回複,“奴婢打聽過了,城東所居大多都是窮苦人,東榆巷更是又臟又亂,乃是出了名的魚龍混雜之地,隻有最最窮苦的人才會住在那裏。”
落英也跟著點頭,“的確如此。”
繽紛抿了抿唇,“奴婢能打探到的就隻有這些消息了,李嬤嬤去那裏做什麼,見了什麼人,奴婢實在打探不出來。”
薑晚棠出聲寬慰,“無妨,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繽紛語氣氣餒,“可是我們不知道李嬤嬤去東榆巷做什麼,也不知道夫人此舉的目的,接下來該如何提前準備?”
薑晚棠隻笑了笑,“走,是時候該去耳房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