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師父帶我給人做賬房先生,他不用算盤都能算清賬,不需核對,每一筆賬目都清清楚楚。
就是哪一年,師父教我書法,他說字如人,要有風骨。
第五年,師父帶我做山間的賣貨郎,挑著擔子走山路,他總能舌燦蓮花的把東西賣精光,然後和我坐在山崖邊上,給我唱歌。
他問我:小銀,你有什麼遺憾嗎?
我想了想說:沒能救爹娘。
那時候師父的神情突然很悲慟,他捂著臉,似笑似哭。
我很怕他從山崖上一躍而下,然而他沒有,他隻是不停地說,對不起。
第六年,師父帶我出家,他這個人矯情又麻煩,當了和尚還要跟我搶雞腿吃。
他說:小銀你以後要當皇後。
我覺得他在胡說八道,我隻惋惜我的大雞腿。
第七年,師父扔下了我。
他寫:去意已決,小銀勿念。
四皇子同我說,葉家獨大已經幾十年了,專權橫斷,無人敢言。他說師父是要回葉家,自己找證據,一舉扳倒太後和葉家。
當年沉金一案之後,晉安公子在勝仗之後消失,無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如今他一回葉家,滿臨安都在說晉安公子歸家的事,說他又要做一番大事,靠著葉家的名字和他的才智,怎麼也能做個正二品。
我拿著掐金絲的筷子聽四皇子說話。
麵前的每個盤子都隻有巴掌大的小菜,我嘗幾口就沒興趣了,我想吃大雞腿,那種上手啃的。
我離了禪院,頭發沒了老尼姑給我剃,沒有半月就長了一小茬。我想師父現在是不是也一樣,他是不是穿上錦衣華服,卻滑稽的隻有一茬短發。
“阿銀你若是覺得悶,可以叫妙音妙語帶你出去逛逛。”四皇子似乎看出我心不在焉。
“謝謝殿下。”我應了一聲。
我不討厭四皇子,他待我很好,隻是那種好,像是漂亮冰冷的琉璃瓦,帶著無法貼近了距離,總是沒有和師父呆在一起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