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彥江是帶了東西來見妹妹的,隻是仿佛沒曾想過,陸氏同楚溪杳會坐在她院中說說笑笑,見到這麼多人都在,頗有書生氣的臉上明顯一怔,隨即才將一大摞東西放在了一旁,衝著陸氏同楚溪杳行禮。
“今日回來的匆忙,不知大伯母同大嫂也在柔兒院子裏,彥江見過大伯母,見過大嫂。”
一副十分懂禮的模樣。
陸氏讓他起身,也隻是退到了一邊,遠遠的同周寄柔說話。
隻是讓楚溪杳不曾想的是,竟同個老媽子一般,從旁邊一摞摞的東西中挨個抽出,同周寄柔講這是什麼,這是什麼。
婆媳二人目瞪口呆,心說周彥江好像也不似周寄柔所說的那樣,張口閉口就是姚聽雲啊。
再看看周寄柔,也是瞪大了雙眼,仿佛不認識自家哥哥了一般。
她轉頭看了一眼楚溪杳,眨眨眼。
不對勁。
楚溪杳接收到她的一起,點點頭,準備觀察一下。
“這是你從前最喜歡吃的點心,如今已經過了季節,我見到書院附近的點心鋪子還剩下最後一份,便給你打包了回來。”
周彥江將東西拿出來,放在了桌上:“一共就這些,書要看,點心要盡快吃,別壞了。”
說完,還用墨跡未落的手揉了揉周寄柔的腦袋:“正好伯母同大嫂都在此處,你莫要小氣,分一些給她們。”
分明就是個疼愛幼妹的兄長模樣。
結果下一刻:“對了,也給聽雲留一塊吧,聽雲也念叨著想吃來著。”
果然,就見周寄柔方才還洋溢著幸福的臉蛋兒垮了下來。
她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便聽周彥江馬不停蹄道:“我見聽雲那邊的書都看完了,給你帶的這些書若是自己都看不完的話,那便帶過去給她也看看,她父母不疼她,也甚是可憐,你平日裏多照顧一些。”
“還有衣裳,都已經這麼大了,不許再同小時候一般搶穿的,你若是喜歡什麼便同我講,我去給你買,我看聽雲的衣裳都起了毛邊。”
“聽雲脾氣好,性格懦弱,你平日裏多讓著一些,你在父母身邊習慣了,可是聽雲不在,咱們多包涵。”
周彥江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麼,楚溪杳已經聽不清了。
她隻皺著眉,看向陸氏:“母親,彥江喜歡姚聽雲?”
“並非。”陸氏冷笑,“他有未婚妻,且感情還不錯,再過半年就應成親了。”
“那柔兒是親的還是姚聽雲是親的?”
“自然是柔兒,隻不過遇到了個蠢哥哥。”
“可我怎覺得彥江句句都在袒護姚聽雲?”
“那就應問問姚聽雲段位有多高,周彥江究竟有多蠢。”
陸氏被楚溪杳問的,越來越覺得看周彥江不順眼。
分明挺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能夠被姚聽雲蒙蔽了?
再看看周寄柔,已全然不複方才見周彥江時候的欣喜。
待周彥江囑咐完了,同三人告別離去後,周寄柔更是直接將東西往旁邊一推,趴在桌上掉起了眼淚。
陸氏同楚溪杳有些手忙腳亂,可小碧卻像是見多了這樣的場景,並不說話,隻是遞給了周寄柔一個帕子,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拍著周寄柔的後背。
待她哭夠了,才咬著帕子紅眼看向二人:“伯母,大嫂,你看我哥哥,除了剛開始關心我幾句,處處都是讓我忍讓姚聽雲,我如何不覺得委屈。”
楚溪杳近日掌家,掌的自然也有四房一家。
她擰眉:“你們一家可克扣姚聽雲月例了?”
“怎麼會。”周寄柔啜泣,“姚聽雲的月例向來從府中出一份,這是侯府的大度,我們是斷然不會做出克扣的事情的。”
克扣旁人月例,那是眼皮子淺的人家才會做的事,四房好歹姓周,不屑於此。
楚溪杳又問:“那,你這種軟弱性子,還會同她搶穿的?”
周寄柔聽出了這是反話,沒有作聲。
“還有,你還會欺負人啊?若你會欺負人,你欺負我看一看啊。”
周寄柔終於被逗笑:“大嫂~”
“好啦。”楚溪杳給她擦眼淚,“何苦因為這些事哭成這樣。”
她道:“你沒做過這些事,所以才會在你哥哥誤會你時覺得委屈,倘若你做了,心情舒暢了,你可還會覺得委屈?”
周寄柔愣了愣,沒想到楚溪杳會這般說來。
楚溪杳又道:“且不說你做同不做,這都不重要,隻是我奇怪,為何姚聽雲才像四房的嫡出小姐,你反而像表小姐。”
見周寄柔要說話,楚溪杳再次伸手攔住:“既然你母親一直站在你身後,且你哥哥隻當你是姚聽雲口中那種跋扈的女子卻還給你帶來這些吃的用的,你為何腰板軟成了這般?”
“且就算他們有朝一日都向著姚聽雲了,那你不也姓周,你母親父親不也不會管姚聽雲出嫁,反而要舉家之力為你出一份嫁妝?”
看著周寄柔恍然大悟的模樣,楚溪杳輕輕的在她額頭上敲了一下:“傻姑娘,這是你自己的家裏,有人同你使手段你又怕什麼,如今還未出嫁,便覺得在家中直不起腰了?那你日後出嫁,還不是被人欺負死?”
“既然姚聽雲說你做了,那你就真的做給他們看,告訴他們,倘若我周家的小姐想要欺負人,根本不會暗戳戳的來,而是正大光明,反而有些人,想得到什麼東西卻從不直截了當,還需使心計耍手段,這才不配為周家所心疼。”
“可到時候他們真的認為我跋扈怎麼辦?”
眼看著這丫頭眼眶又紅了,楚溪杳循循善誘:“那就跋扈到讓所有人都不敢惹你,自己出口氣才是最要緊的。”
“自然,若是你豁不出去,那便退一步。”
“退一步?”
周寄柔同陸氏都聽的入了神。
她們從小接受的教育裏麵,好像從未有人講過如此不講理卻又實在實用的方法,紛紛有些佩服她。
楚溪杳歎了口氣,捏著她臉蛋兒道:“我的傻妹妹,那就是你跋扈之後再示弱啊,同他們又哭又鬧,說出你從前的委屈,告訴他們你真正跋扈起來是什麼模樣。”
“就算到時候你怕姚聽雲陰你,可你不還有我同你伯母?”
“到時你便直接帶著他們來尋我們,你隻看大嫂同大伯母怎麼為你出氣便成了。”
周寄柔有些茫然的看著她,似不明白楚溪杳說的是什麼意思。
陸氏覺得這方法實在新鮮,可不知對柔兒這樣的女子來說是否有用。
正想問問還有沒有別的方法時,便見到周寄柔眼中的茫然立刻轉化為崇拜。
“大嫂,我好像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