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趕緊呸了好幾口。
“什麼死不死的,你這是割我的肉啊。”
哥哥沒理她。
繼續大聲宣泄,“初中的時候一直有人拿林魚嘲笑我成績不好。”
“我在學校都抬不起頭,根本沒心思讀書。”
“如果她也去一中,我就跳樓!”
盡管哥哥已經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可他沒有一點我以往的怯懦。
習慣性地用自己威脅爸媽。
他確實是對的。
哥哥痛苦的模樣把媽媽心疼壞了,抱著他一直哭。
爸爸更是踹了我好幾腳。
“黑心的爛貨,居然敢欺負你哥。”
我痛得蜷縮在地上弓成一隻蝦。
他們輕輕鬆鬆就把我捆在椅子上。
爸媽說。
“耀文小時候就聰明,而且男孩子後勁大,認真學一定比小魚考得好。”
“剛才老子差點被忽悠了,要是她考上大學,跟張家那個白眼狼一樣跑了怎麼辦。”
那瞬間,我甚至想下跪求他們。
保證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孝順,賺的錢都上交。
隻要讓我讀書。
但我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
有哥哥放下的狠話,爸媽不會答應。
疼痛讓我思緒變得混亂,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
是媽媽把我叫醒的。
她端著一碗雞蛋羹坐在我麵前,“就我記得你沒吃晚飯,做了你愛吃的雞蛋,還敢說老娘虐待你不?”
媽媽舀了一勺放我嘴邊。
我沒張口,歪頭拒絕。
這個動作像是打開了她的什麼開關。
媽媽紅著眼眶,“我也不想養別人的孩子。”
“你爸身體不好,結婚十年我才懷孕,村裏那些長舌婦都敢當麵說我是不下蛋的母雞。”
“結果生下來還是個女娃,我根本沒臉回村裏。”
“直到收養了你哥,才挺直腰杆回去。”
“那會兒我走路都帶風。”
我問她,“為什麼我會讓你沒臉?”
媽媽語氣毫不遲疑:“你是女娃,不能進祠堂的。”
我閉上眼,不想和她爭執這些沒用的東西。
可媽媽不依不饒:“這些年我對你不好嗎?”
“別人說我就算了,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啊,也這麼看不起我。”
她眼淚不停往下掉。
哭聲也讓人膩味。
我看著那碗雞蛋羹,平靜道:“這是哥哥喜歡吃的。”
“我隻有小時候吃過一次,還因為過敏吐了。”
“你說我天生賤命,浪費好東西,你忘了嗎?”
媽媽神色尷尬,想來是不記得有這回事。
她的心思都在哥哥身上,更不會注意這些年我吃飯基本沒夾過菜。
見我不再說話,媽媽也離開了。
我坐在椅子上一直等。
等到夜幕降臨。
等到爸爸鼾聲響起。
等到淩晨三點,哥哥房間的遊戲音效消失。
我站起身,慢慢馱著椅子朝床邊的雜物堆走去。
因為雙手被捆在椅背上,我隻能轉過身循著記憶裏的位置探去。
一陣摸索後,找到了爸爸淘汰的剃須刀。
刀片依舊鋒利。
三兩下就將麻繩割斷。
我放下椅子,把身份證和錄取通知書放進書包。
幸運又可悲的是,我的房間沒有鎖。
放輕腳步走出家門。
月光和蟬鳴陪我走過村裏的小道,來到馬路邊。
初中三年裏,這條去鎮上的路我走了上千次。
車費隻要五塊,來回十塊。
但這個錢我給不起。
因為一周的生活費隻有五十,僅僅讓我餓不死。
如今再次踏上這條路,腳步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清晨,我帶著滿腹的委屈憤懣走進派出所。
不到一小時,我就自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