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我沒有起床送鄭柚禾。
她很無奈:
“爸爸,你多大個人了,還跟我鬧?”
“鐘點工阿姨送你也一樣!”
“你去學校是開媽媽買的車,她隻能帶我坐的士。”
“我討厭出租車的味道,像極了你做飯時的油煙味,讓人惡心。”
我的心酸脹到麻木。
“不去就等著曠課,讓老師給你扣一朵小紅花。”
鄭柚禾氣得用電話手表向她媽告狀。
蘇璐璐的電話很快打來:
“鄭奕,你又在鬧什麼?”
“我在外麵辛苦工作養著家,你卻連女兒都管不好,太沒分寸了”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我連吵架都不願意跟她吵了。
失望是小沙粒一千次的累積。
聚到最後,它會成為時間的沙漏,計算著再也無法返回的過去。
“蘇璐璐,什麼時候回來?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談。”
“忙!晚點讓秘書通知你。”
我看著王譽川發來的照片。
他深情看著對麵的女人,坐在這座城市最高的旋轉餐廳吃早飯。
那個女人雖然隻有側臉,但我一眼就認出是我多年的枕邊人。
下午放學,我還是決定去接鄭柚禾。
是我把她帶到這個世界,有責任讓她選擇將來跟誰生活。
哪怕,她愛我,不及愛蘇璐璐多。
可去到學校,鄭柚禾不見了,天才手表關機。
沒人發現,半小時前有人問她:
“寶貝,要不要玩城市獵人尋寶遊戲,看看爸爸能不能找到你?”
“要!”
我撕心裂肺地找了一整夜。
醒來後,有什麼在我身上徹底消失。
讓我迷迷糊糊地意識到,沒有人會永遠無條件地為另一個人付出。
直到很久以後,我撿回半條命才有力氣思考:
倘若蘇璐璐母女知道這場捉迷藏遊戲,會讓我徹底消失,她們會不會後悔?
時間回溯到鄭柚禾消失的那個下午。
我準時抵達幼兒園,看著孩子們一個個地從教室出來。
直到最後一個,也沒見她出現。
老師很詫異:
“半小時前,柚禾說身體不舒服,打手表電話找家裏人來接。”
她想躺一會兒,主動跑到隔壁休息室的小床。
沒一會兒就不見了,老師慌忙問保安,有個自稱是她爸爸把人帶走。
保安是新人。
看見孩子主動牽起男人的手,乖乖地喊他爸爸,沒有多疑。
一陣恐懼感猛地湧上來。
鄭柚禾隻有六歲,但從小古靈精怪。
逃課不是第一次,幼兒園的狗洞被堵住,全是她的功勞。
我訓斥過好幾次,可蘇璐璐說她以前也不是乖學生,上課翻牆跑去網吧打遊戲。
誇女兒有她當年的風範。
有病才是真。
想到母女倆如出一轍的性格,我給蘇璐璐打電話。
關機!
再打,再關機。
她不在公司,貼身助理也不知老板的蹤跡。
我的心很慌。
鄭柚禾再聰明,隻是個半大孩子。
我無法百分百斷定,接她離開的男人是誰。
更無法想象,除我之外,她會甜甜地叫誰爸爸。
很久沒出現這種無助的感覺。
上一次,是在暴風雪裏。
男主王譽川跟女主鬧別扭,非要在大雪封山的時候,跑到山頂看風景。
蘇璐璐不放心,不顧阻攔,死活跟著去。
緊接著失聯兩天一夜。
那時,她是我的攻略目標,我不敢置之不理。
深一腳,淺一腳,不知在雪地走了多久。
我害怕得淚水結成了冰。
終於把人救援回來。
想到這裏,我撥打王譽川的電話。
同樣無人應答。
隻是半個多小時前,他發了一條朋友圈:
“小乖,歡迎參加獵人尋寶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