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句話落下，車廂裏頓時陷入了一段死一般的沉寂當中。

虞罌清楚地看到陸時衾眼底情緒變化了一瞬，張了張嘴，卻被陸時衾冷哼一聲打斷了。

“虞罌，你現在說謊都不打草稿了嗎？”陸時衾鬆開了捏著她的下巴，從她的手中抽回自己的衣袖，蹙著眉，“我們每一次都有做措施，我倒是好奇，你是怎麼懷上的？”

虞罌怎會聽不出他話中的質疑，嘴角抽了抽，小聲嘟囔道：“無性繁殖行了吧。”

“你在嘀咕什麼？”

對上他的目光，虞罌又很快斂去了眼底的情緒，眼神閃爍著無辜的光亮，手指局促的絞著：“你上個月商業晚宴的時候喝了酒，就沒戴那個......”

那時的陸時衾的可怕程度不是平時可比擬的，虞罌隻感覺自己都要死在他手上，直到她暈過去，才終於結束那一場狂風驟雨。

“之後我接到電話趕著去簽項目合同，就忘記吃藥了......”

虞罌深吸一口氣，彎了彎唇角，“不過你放心，我告訴你並不是要給你造成困擾的。”

兩年的相處，陸時衾是什麼樣的人，她已然再清楚不過，他的眼裏容不得出現任何計劃之外的不必要的麻煩，特別是在他準備和喬璐舉行訂婚儀式的節骨眼上。

而這兩年來，虞罌恰恰學得最純熟的就是“識趣”、“識相”。

“我會選個合適的日子去處理掉。”

就像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一般，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

陸時衾看著她那果斷的模樣，眉頭反而皺得更緊了幾分：“你倒是夠果斷。”

語氣裏透著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但虞罌隻當做他是真的在誇她，順勢抬手攀在了他交疊在一起的膝蓋上，明眸眨了眨，溫聲細語：“那......我能獲得一些補償嗎？”

“想要什麼？”陸時衾唇角扯出一抹涼薄的弧度，似乎已經料定虞罌接下來會說什麼了。

迎著他那好整以暇的目光，虞罌知道他早已輕而易舉地預判到了她的目的，停頓了一下之後，卻還是毫不掩飾地提了出來：“我想，請你幫我取消和程家的婚事。”

如何拿捏一個男人，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迎合，而麵對像陸時衾這樣高高在上的矜貴男人，虞罌果斷選擇了以退為進。

“之前在老宅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是我的自不量力，希望你不要介意。”虞罌咬著唇，一雙眼睛滿是楚楚可憐的光澤，“你知道的，姑媽將我帶進陸家，我與她算是相依為命，這場婚事原本是她用心安排的，我不能辜負她的一番好意。”

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把鍋甩給了沈俞如，既然沈俞如給她惹了這麼個麻煩，她當然也得回敬才是。

按照陸時衾的性子，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這幾天，沈俞如都不會過得太舒坦了。

但就在虞罌的眼裏閃過一抹幸災樂禍的微光，正要繼續聲情並茂地往下“解釋”時，陸時衾冷冷瞥向她：“隻是你沒有想到，你姑媽會把你嫁給一個年過六十的糟老頭子。”

“......”

虞罌愣了一下，快要到嘴邊的話就這麼被他生生堵住了。

這明明是她的詞好吧，他說了，那她說什麼？

陸時衾涼涼地瞥著她：“如果新郎是程箋的話，你就高高興興地嫁了，對吧？”

“當然不是。”虞罌立刻否認。

陸時衾的眼睛微微眯起，滿是懷疑。

虞罌強壓下眼底的心虛：“我今年二十六了，總不能一直賴在陸家，惹人話柄。但你知道的，我回國這兩年來，除了你以外，我基本沒和其他的男的有太多接觸，隻能聽從姑媽的安排。”

她很清楚陸時衾的占有欲，即使他不會娶她，但是也絕對不會允許她和別的男的走得太近。

還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可惡的男人。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合他的心意。

虞罌觀察著陸時衾的神情，看著他皺著的眉頭果然舒展了幾分，於是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所以，你就幫幫我吧。”

就像是一隻貓兒，伸著爪子，輕撓了撓。

這是虞罌在麵對陸時衾時一貫愛用的行為，成功概率十有八九，沒有一個男人能夠拒絕一個眼中含淚，楚楚可憐的女人，陸時衾也不例外。

然而，下一刻，陸時衾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扯到了身前，一雙深邃的眼眸將她緊緊攫住：“不後悔？”

突如其來的動作，虞罌用手撐住座椅才免於撞在陸時衾的腿上，心臟跳動的規律一下就被打亂了，怦怦亂跳。

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虞罌皺了皺眉。

不後悔嗎？

當然。

用一個本就不被期待出現的孩子來換取一個和陸時衾談判的條件，她有什麼可後悔的？

但她不能表現得如此無情，於是對上陸時衾審視的眼神時，眼裏帶著些許掙紮：“有一點，不舍得，但是，也就一點點而已，不足為提。”

她自認為這樣的回答足夠圓滑，不顯得太過迫切，也不會太優柔寡斷，最合適的回答。

隻是這一句話說出口之後，虞罌看見了陸時衾眼底一閃而過的陰翳。

奇怪，她都這麼有自知之明了，他為什麼反而更加不高興了呢？

虞罌有些疑惑，還是把聲音放軟了幾分，耐心解釋道：“我不想嫁到程家，你不想要這個孩子，這樣的交換，不是很好嗎？”

以陸時衾的能力，解除這樁婚事輕而易舉，既能夠解決不必要的麻煩，還沒有任何的壞處

她不相信，陸時衾不會動搖。

然而，在她的期待之下，陸時衾卻開口說了一句：“你又怎麼知道，我不要這個孩子。”

虞罌怔住了，一度以為自己的聽力出現了問題：“什麼？”

陸時衾垂眸，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眉間的冷冽漸漸暈開，嗓音朗潤：“既然不舍得，那就生下來。”

話音落下，在虞罌僵愣之際，伸手就要覆上她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