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她心中最後燃燒的小火苗,也徹底消失。
哀莫大於心死,她對於蕭景行,對於這十多年的感情,已經無欲無求。
薑念月跪在地上,朝他恭敬有序的磕了三個響頭。
“主子,此事結束,你我之間便兩清了。”
她欠他的,其實早在替薑紫月擋下那一刀時便已經還清。
替身也好,主仆也罷,恩恩怨怨,幾番糾纏,不過是黃粱夢一場罷了。
她起身跌跌撞撞走向裏間的屋子,推開門時君莫離正皺眉不展的給薑紫月施針,難得見他麵容如此凝重,看樣子薑紫月的確傷得很重。
當日她捅傷自己,大抵隻是想讓蕭景行將自己驅趕出府,卻沒想到匕首上被人抹了劇毒,她這一刀,險些讓她與蕭景行陰陽相隔。
薑念月不太想再去和她計較是非對錯,她這一生,原本就是不值得。
在薑紫月被嬌養在閨中的時候,她正揮劍一刀斬下敵人首級,這雙手已經沾染了太多血腥。
合衣躺在薑紫月身邊時,君莫離眼眸不忍的看著她。
“念月,換血之痛,更甚過換皮,血液滲透進你四肢百骸,疼痛也隨之深入肺腑,你可忍得住?”
她昔日的淩厲蕩然無存,隻剩超然的平靜。
“我還有什麼受不住的。”
君莫離眉頭擰成川字:“此次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若是中途遇險,你與紫月隻能活一人,我不知該作何選擇。”
薑念月偏頭看了一眼昏睡的薑紫月,想著若是她死了,蕭景行隻怕也去了半條命。
“救她吧。”
屋內陰風陣陣,君莫離眼中皆是痛意,“你可還有話要對主子說?”
這,是要讓她說遺言的意思了。
薑念月神色飄忽,耳邊皆是十五歲那年,蕭景行朝她伸出手時,溫柔至極的言語。
“從今往後,王府便是你的家,我,便是你的家人。”
她將眼淚逼退,釋然一笑:“沒有,我對他,無話可說。”
“這一生,念月無怨,亦無悔。”
此時,窗外開得最豔的那朵海棠,敗了。
蕭景行站在長廊上,目光不偏不倚的落上那掉落在地的海棠花瓣。
他記得,薑念月最愛的花,便是海棠。
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站在海棠樹下,看著那開得燦爛的海棠花瓣,一片一片的凋落。
如今正是六月,早已不是海棠花開的季節了。
寒意陣陣,蕭景行不願再看,轉身的同時,派出去的探子來報,說是查到了那日埋伏薑小姐和薑念月的殺手來曆。
聽完探子陳述的所有事實,蕭景行像是被人扼住了胸口,無法呼吸。
海棠逐一飄落,他站在樹下恍若白頭。
原來,薑念月什麼都知道。
她為何不問,為何不逃?
蕭景行呼吸微亂,不明白為何心會那樣的疼。
與此同時,大門轟然打開。
君莫離走出來時已經形同枯槁。
蕭景行呼吸一滯,大步踏進屋內,連自己都未發覺,聲音已然帶了顫抖。
“如何?”
君莫離神色倦怠,似乎已經精疲力盡。
“紫月小姐安好。”
他語氣更急:“念月如何?”
聽到薑念月的名字,君莫離神色浮現出一抹痛意。
“是我無用,念月毒性攻心,已經去了!”
與此同時,主屋的門被風猛然吹開,冷風將簾子吹起,露出裏麵觸目驚心的一幕。
薑念月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手沿著床邊緩緩垂下,雙眼緊闔,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