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父母

“你媽媽要來？”

周末，周勝男陪馮瑗搬了家，她順道請她們母女吃飯。周勝男便把生父母和外甥要來的事情說了出來，而馮瑗的反應果不其然很微妙。

“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幼兒園不讓進，阿姨不來，再這樣下去我隻能辭職了。”周勝男有些無奈。

“我這段時間可以幫你頂著的，然後幼兒園再找找看，阿姨也可以問問別家啊。”馮瑗有些著急。

“我知道你不信任他們，其實我也不願意再跟他們搭上關係，但比起隨便去找一個不了解情況的阿姨，或許他們還能稍微好一些吧……”周勝男拉了拉馮瑗，甚至有幾分理虧的意思，“況且，我也不想老是耽誤你的工作。”

馮瑗看不得周勝男示弱，雖然還有很多擔憂，但也覺得自己不該再說了。

“那，反正周末休息日啥的，都可以拉我陪你溜娃。”馮瑗擠出一個笑容，“反正我現在光棍一個。”

“好嘛，雖然但是，我覺得你光棍不了多久。”周勝男早就注意到馮瑗總在頻頻低頭看手機的動作。

“切，不是你想的那樣，上次打車認識了一個小子，想當藝人，整天問東問西的，但我感覺他家境挺好，不是能吃苦的料。”馮瑗笑笑隨口道。

“那可不一定，你看何煦，那麼好的家境，誰能想到他認認真真辦了兩年漫展呢。”周勝男想起了當初與和煦相識的場景。

“何煦可不常有。”馮瑗癟癟嘴。

過了周末，周勝男的父母便來到了灣城。

老兩口出現在了接站口，周世良拖著兩個滑輪已經不太靈光的舊皮箱，吳燕懷中則抱著一個約莫三歲的男孩。

周勝男有些驚訝，想不到周宗光也才剛年滿24歲，就有了個這麼大的兒子……。

“這就是，曲奇吧。”吳燕上前，滿臉堆笑。

“嗯，是曲奇。”周勝男摸了摸曲奇的頭。

曲奇是個不怕生的孩子，她先是朝吳燕微笑，然後側頭似乎在向媽媽征詢對對方的稱呼。

周勝男半天才變扭地說道：“叫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曲奇倒是很聽話。

“欸！”吳燕應道，很高興地摸了摸曲奇的頭。

周勝男注意到，吳燕一笑起來眼尾竟然有極深的皺褶，似乎真的一下子變成了一個奶奶輩的人，當年氣焰頗盛的樣子，蕩然無存。

雖然說不上心疼，但也有幾分唏噓。

“爺爺奶奶是我的！”男孩見到這一幕忽然激動了起來，上前就推了曲奇一把。

不等曲奇反應，吳燕眼疾手快地就把男孩給抱進了懷裏，然後額頭頂住小男孩的額頭，一臉寵溺地說：“小寶，不鬧哦，奶奶永遠最喜歡你。”

周勝男皺了皺眉頭，也把曲奇抱了起來，柔聲安撫了幾句。

而一旁的周世良看著這一幕，隻是尷尬地咳嗽了幾聲，並沒有發話。

想著這畢竟是第一次見麵，周勝男想維持住這勉強的和諧，便轉移話題道：“我們往西出口走吧，打車回家。”

“閨女，你回國工作，也沒買個車啊？”剛上車沒多久，吳燕就已經忍不住開始探聽情況了。

“沒有，大城市停車不便，打車方便些。”周勝男隨口解釋。

到了家裏，吳燕又問：“閨女啊，這個房子是你買的嗎？”

“不是，租來的。”

“哦，”媽媽的笑容立刻消退了一半，“你姐說你前夫家裏可有錢了，離婚也沒給你補償一些。”

“他沒什麼錢。捷娣誤會了。”周勝男不想多解釋。

“勝男，你也別這麼防著我們，我們這次來沒有打算找你要錢的意思，就是聽人家說，這邊的醫院好，想帶小寶來看看而已。”爸爸插話道。

周勝男聽到“醫院”這個關鍵詞，便盯著在一旁玩玩具的男孩子看了一眼。

“周世良！”吳燕好像覺得他失言了，用力拍了他一把，還瞪了他一眼。

周勝男看到這個陣仗便明白過來，他們說要幫她帶孩子，其實就是權宜之計，而真實的目的，已經被周世良一語道破。

其實也算是意料之中，周勝男索性給二人一個台階下：“是要帶孩子看病是嗎？跟我直說也沒關係。你們幫我帶曲奇，我幫忙找個醫院也是應該的。”

吳燕頓時喜笑顏開，拉著周勝男的手：“勝男啊，你真是太有出息了。”

接著便話鋒一轉：“我聽老家的人說，那個荊大灣城醫院是咱們灣城最好的醫院吧，聽說主任號特別難掛上，閨女，能幫你侄子想點辦法嗎？”

又是荊大灣城醫院。周勝男心想，這段時間，跟這個醫院算是杠上了。

接著，她又看了一眼第一次見麵的周浩軒。他是一個五官清秀的小男孩，隔代依然繼承到了吳燕姣好的容貌。

隻可惜，被吳燕這樣的人寵著，很難不步他爸爸的後塵。周勝男偷偷腹誹。

主任號確實不好掛，但是幸好周勝男還真算是裏麵有人，她拜托了陸醫生幫忙，很快就掛上了號。

幾天後，周勝男特地把那天空了出來，拉著全家去了荊大灣城醫院。

周浩軒是在一次高燒後，左耳失聰了。老家的醫院都說檢查不出什麼問題，讓他們去大城市的三甲看。

周世良和吳燕一左一右地陪著周浩軒，周勝男便陪著曲奇在外麵候診區等著，不打算參合了。

從診室出來的時候，兩人手上果然拿著一遝單子，麵露難色地看著周勝男。

“醫生說，有些新農合報不了……”

周勝男歎口氣，接過單子，因為也包含了一些基因方麵的檢查，總價高達五六千，這悶虧她隻能自己吃下了。

“閨女，我們幫你看著曲奇，你去吧。”兩人將曲奇拉過身邊。

周勝男要走，曲奇扭動了幾下，不太願意的樣子。

“曲奇乖啊，媽媽就去交個費，一下就回來了。”吳燕手微微用力，穩住曲奇。

周勝男有一瞬心疼，但一想到之後也要曲奇習慣跟他們在一起，便一狠心說：“曲奇乖，跟外公外婆待一會兒，媽媽很快回來。”

下樓到了門診繳費處，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她，轉過頭就看到了蔣不凡。

“你怎麼在這，身體還是不舒服嗎？”他問道。

周勝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本能地就把那些單據往下壓，像是怕被他看見。

蔣不凡見她異樣，索性想拿過單子看。

“不是我……”周勝男有些尷尬，“是親戚。”

蔣不凡眼中劃過一絲疑惑，他可能看到了這是一個姓周的名字，便聯想到了許多年前那件難堪的事情。

“他們……又來找你了……”他遲疑地說出了這句話。

周勝男眼見是瞞不住了，便點點頭說：“我最近也需要他們搭把手。”

“行。我快要下班了，一會兒請你們去吃午飯吧。”

“不好吧……”周勝男這句話還未出口，蔣不凡已經拿過她手上的單子。

“這些我幫你走內部通道吧，快一些。”

他直接拉著她去了另一層樓，把單子遞進去，直接就可以付款了。

“謝謝了。”周勝男道謝。

“沒事，隻可惜沒有員工優惠，”他打趣，“你先下去陪家人吧，我最多一刻鐘就可以去找你。”

周勝男下樓的時候還有點懵，怎麼蔣不凡莫名其妙地就熱情了起來，竟然還要請吃飯……難不成單身帶娃這件事引起了他強烈的同情心不成？

她慢悠悠地走回了之前看病的樓層，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到差一點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