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依依失魂落魄地回到薑府。
她想不明白陛下那個問題的答案。
她比旁人都出色的地方在何處。
她迂回婉轉地請教了陳夫子,夫子沉吟半晌,告訴她。
“陛下既單單出題給你,那你自要從陛下的角度去揣摩。”
“你與陛下不過一麵之緣,她為什麼要這麼問你,她希望從你這裏得到一個什麼答案。”
“或者說,陛下到底想要一個什麼樣的伴讀。”
薑依依日夜冥思苦想,同時不著痕跡地搜尋她所能搜尋的,有關陛下的一切。
她心中裝著疑問,麵上表現出來自然更加沉默寡言,在外人看來,隻當她是落選女官,積鬱在心了。
有心人自然將她那日的表現大加渲染,“嗨喲,你是不知道薑家五娘子膽子有多大,竟敢去攔陛下聖駕,穿得還是咱們官學的衣裳,別說陛下,我見了都嫌寒磣……”
流言愈演愈烈,竟傳成了陛下原本對薑五娘子青眼有加,有意要選作秉筆官,全因她敷衍侍駕,陛下有意敲打,因而落選。
加上今日早朝,一向不起眼的薑大人竟被陛下申飭好幾句,罵得薑大人七尺男兒恨不能當場辭世,起因卻隻是左腳先邁進金鑾殿的大門。
更叫人確信,定然是薑五娘子得罪陛下了。
薑少華回到府中,難能對尤氏發了通脾氣,“你明知她要去選秉筆尚書,便不能給她多做兩身好衣裳嗎?”
尤氏恨得牙都快咬碎了,還得覥著笑臉把薑少華安撫好了。
薑少華一走,她臉上的笑立刻便垮了下來,叫來親信。
“去,派兩個口齒伶俐的丫頭去東角樓,把這事兒講給那老虔婆聽,當場氣死她最好。”
尤氏是薑府的當家主母,她既說了要讓東角樓鬧起來,那便安靜不下來。
開始隻有聽吩咐的那兩個丫頭,越說越熱鬧後,隻要沒在當值的丫鬟婆子都來了,你一言我一嘴,把薑依依入宮選伴讀一事添油加醋翻來覆去地說。
隻著重說薑依依穿得如何簡陋清貧,奶娘拿著大棒子出來攆了一回,她們便笑嘻嘻的散了,等奶娘進去後又重新說起來。
嘰嘰喳喳比樹上的麻雀還吵。
罵了一下午後,尤氏身邊的大丫頭來了,扔下一堆花色陳舊的料子,斜眼看人,“往後可別穿恁寒酸出門,咱們薑府可丟不起這人。”
奶娘氣得渾身顫抖,“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
她回頭一看,隻見沈老夫人嘴唇蒼白,不住地顫抖,忙上前給她撫背。
“哎喲,老夫人,您可萬萬氣不得,那些個鬼話都是放屁!”
沈老夫人搖了搖頭,“說到底,依姐兒跟著我是委屈了。”
當年沈家失勢,是薑依依堅持將沈老夫人接進薑府,為此不惜同薑少華翻臉,正是這時同父親有了嫌隙,才多年被虧待。
沈老夫人費力地站起身來,“你去我那口黑檀木的箱子裏找找,把那件霓光料找出來,給依姐兒做件新衣裳。”
“還有那套羊脂玉的頭麵,一並都給了依姐兒。”
“老夫人!那可是您的嫁妝,老爺叮囑過,說什麼都要留著的,這些年再難也沒賣過啊。”奶娘苦口婆心地勸道。
沈老夫人堅決道:“物是死的,早晚也是要留給依姐兒的。”
主仆兩人商量著,沒注意叫人聽去了,轉腳就被稟報到尤氏處。
尤氏一拍桌子,“我就知道,這老虔婆定然還藏著東西呢,這些年叫她幫襯些家用,她一毛不拔,她那乖乖孫女受委屈了,她便又有了。”
尤氏眼珠子一轉,心想明年蘭姐兒就要出閣了,嫁妝裏沒有些像樣的東西可不成。
沈老婆子的東西成色極佳,給蘭姐兒添妝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