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殮之禮,孝子賢孫扶棺送靈。
可洪家二少爺的孝子太小,扶不了棺,隻著人背著,手裏拿著幡兒。
那玲兒站在棺旁,看著那小娃,不過四五歲模樣,俏生生的眼紅得可憐。
“別哭了。”那玲兒忍不住拿帕子替他抹了抹淚。
“嗯嗯……你誰啊?”小娃卻不領情,揮手推她。
“我……叫那玲兒。”那玲兒不知該怎麼介紹自己。
“你在這兒幹啥的?”小娃抽抽搭搭地問。
“送你爹。”那玲兒如實答。
“送哪去啊?”小娃聽著了想知道的事兒,忘了哭。
“送去一個安靜的地方。”那玲兒歪頭。
“死人都去那嗎?”小娃這話問得不像個小娃。
“嗯,我爹娘前幾天送過去了,他們沒回來,想來是個好地方。”那玲兒抿嘴笑,笑著笑著,淚下來了。
“大人說了,人都是要死的,你哭啥呀?”小娃勸她。
那玲兒又笑了:“你知道的還挺多,那你眼珠子是為啥哭紅的?”
“哇……”這一聲問,算問到小娃的傷心處了。
“我想爹爹……”小娃哭得直抽,嚇壞了身底下背著他的人,慌張張把小人兒放下來,小人兒索性跑到那玲兒身邊兒要抱。
“我瞧你不錯,以後伺候孫少爺吧。”小娃邊哭邊把鼻涕抹在那玲兒的衣擺上,他就是孫少爺,大家都這麼叫他,他也就這麼叫自己。
那玲兒哭笑不得,抬眼間,有人推著輪椅進了院兒,小娃也重新又給背了上。
還是那張周正的臉,還是那雙深潭一樣的眼,沒說話,沒動作。
“不知他們兄弟是不是長相有似……”那玲兒如此想著,卻不曾扭頭看向身後棺木,她好像從沒想看過棺裏的人。
陰陽先生起調兒門,喪樂聲裏棺木起,如龍一樣的送葬隊伍出了洪家大門,那玲兒和一應女眷送到門口,飄灑灑紙錢落下,哭喪聲又起,有撕心裂肺的嚎,也有抽搭搭的哭,更有人踉踉蹌蹌奔出門跪地叩頭……
這才是喪,是家裏有人的喪。
那福隆和榮氏走的時候,除了那玲兒,一聲真哭也無……
那家,沒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