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本該屬於我的家後。
我無處可去,用僅剩的一點錢租了個地下室住著。
進過監獄的人,是找不到什麼好工作的。
我隻能去工地搬磚,但三年來我在監獄裏受過傷,是林遠當時買通了監獄裏的罪犯,打壞了我一顆腎,因此就算幹體力活,我也不如正常人。
渾渾噩噩過了一個月。
我始終沒有走出爸媽老婆和女兒帶給我的心理陰影。
但,他們那麼厭惡我。
這輩子恐怕我都見不到他們了。
就這樣,我仿佛行屍走肉一般,看著活著,其實靈魂早就已經死了。
但讓我沒想到的是。
中秋節這天,我居然還有再見到他們的機會。
中秋節是闔家團聚的日子。
我一個人蹲在門口吃白水煮麵,陳婉他們就是這時找上門的。
她進屋後什麼也沒說,隻默默打開了帶過來的食盒。
我爸站在一旁抽煙,問了一句,“你就住在這種地方?也太寒酸了。”
我媽偷偷抹眼淚,一邊給我夾菜一邊說,“這是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你趁熱吃。”
看吧,他們嘴上說的再狠,其實心裏一直惦記我。
“天涼了,我給你帶了兩件衣服,還有璐璐——”
璐璐拿出一個小鴨子玩偶,“這是我最喜歡的小鴨子玩偶,晚上讓它代替我陪你一起睡。”
陳婉衝璐璐使了個眼色。
璐璐看了她一眼,衝我弱弱的喊了一句,“爸爸。”
三年了,女兒終於肯叫我一聲爸爸了。
我雙手顫抖的接過來,隻感覺心口深深的傷痕正在飛速愈合。
“我就知道,你們是愛我的。”
我感動的流下熱淚。
陳婉他們對視了一眼。
好像下了什麼決定。
陳婉道:“林彥,其實我們來,是有件事想找你幫忙。”
我想也沒想的說:“你說,無論什麼事,我都願意。”
“嗯,好,那你就給林遠捐個腎吧。”
“什麼?讓我給林遠捐腎?”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這種話居然是從陳婉口中說出來的。
陳婉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我爸卻不耐煩的說:“阿遠突發腎衰竭進了icu,生命危在旦夕,隻有你的腎和他匹配,你趕緊吃完跟我們去醫院。”
鴨子玩偶掉在地上,嘴裏酸甜可口的排骨突然變得惡臭難以下咽。
我控製不住的嘔了出去。
苦笑著說:“所以,你們今天來看我,還給我送衣服送飯,就是想讓我捐腎救林遠?”
“滾,你們都給我滾!”
我的眼淚不受控製的流下來。
我感覺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我竟然以為他們是因為愛我,舍不得我一個人在外麵過節,所以才來看我。
原來是看上了我的腎。
可他們不知道,我隻有一顆腎。
捐給林遠,就是要我的命。
陳婉冷臉瞪我,“林彥,你別不識好歹!這些年都是林遠幫你照顧我們,要不是他,我們的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
“現在隻是讓你捐一個腎而已,你有什麼不願意的,這本來就是你欠他的!”
我爸指著我鼻子罵,“林彥,你是我們親生的,生育之恩大於天,我們讓你捐一顆腎,你必須捐。”
我媽也歎了口氣,冷淡的說:“兒子,媽說句實話,其實你現在就是個廢人,把腎捐給你弟弟林遠也沒什麼不好,就當廢物利用了。”
璐璐也抓緊我的褲子大哭,“我都已經聽媽媽的話叫你爸爸了,我還把最喜歡的小鴨子玩偶送給你了,你為什麼還不願意救我爸爸?我不要你,我要爸爸!”
眼前這幾個人,都是我血脈相連的至親。
他們跟林遠毫無關係。
可他們竟然全都希望用我的死,換林遠活下來。
這一刻。
我徹底心死了。
“好,我可以給他捐腎。”
陳婉和我爸媽他們抱在一起喜極而泣,恨不得立刻按著我去醫院。
我冷眼看著,“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陳婉鄙夷看我,“說吧,你要多少錢。”
爸媽一臉厭惡,“手術如果成功,我們可以讓你回家住。”
我漠然搖頭,“我要離婚,我要和你們斷絕關係!”
這次,是我不要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