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是人,一個靠在火爐邊的人,永遠能感覺到炙熱。
所以她的表情不斷掙紮,最後哀嚎。
“你休想騙我,劉航,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你婚內出軌,還因為那個女人出車禍,失去眼睛,毀了這個家,我就是要報複你。”
“一個破瞎子,你發現了又怎麼樣?你已經與這個社會脫軌了,你能怎麼樣?”
她看起來特別有底氣,但眼淚卻嘩嘩嘩的往外流。
我這次沒有為自己辯解,隻是走到房間開始收拾行李。
尤枝慌了,她按住我的手大聲嘶吼。
“你幹什麼?你要去哪?”
去哪?其實我不知道,五年的失明,已經讓我徹底失去社交,失去活在這個世界的能力。
但我有手,從前我祈求愛意,總不能現在還要祈求活計,我有我的尊嚴。
尤枝的眼淚大顆大顆,順著臉頰砸在我手腕上,那麼滾燙,燙的我喉嚨發酸。
屋外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尤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她說,“劉航,我不會離婚的,這種天氣我勸你別再鬧了,適可而止,我和周裏隻是朋友。”
“這些年也隻有他給我一點慰藉,不是嗎?”
朋友這個詞還可以這樣用,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朋友可以接吻,甚至可以躺在一張床上,多諷刺的朋友啊!
他們一直在對我進行道德綁架,十惡不赦的是我,依附他人生存的也是我。
就像一個蛀蟲,永遠讓人生厭。
趁我發呆,尤枝拿出鑰匙,把這裏的房門鎖上,她不讓我出去,理由是為了我好。
也是,一個殘廢半夜跑出去多丟人啊,她怎麼可能接受。
我癱軟在地上,眼神空洞洞的望向窗外。
市裏已經許久沒有下過雨,而上一次下雨我正在外麵流浪。
那天是尤枝的生日,她興奮的打電話通知我,想在外麵慶祝,希望我趕緊過去。
我很害怕出門,因為未知的恐懼,也因為旁人異樣的眼光。
可我不想掃興,生日一年隻有一次,更何況電話裏的尤枝那麼興奮,我已經許久沒聽到那麼動聽的笑聲。
所以我出門了,迎著風雨,跨過黑暗。
結果等我千辛萬苦到達目的地時,尤枝並不在那裏。
風雨侵蝕了我的意誌,那束抱在懷裏的鮮豔玫瑰逐漸枯萎。
我不知道淋了多久,隻記得再次醒來是在醫院,尤枝站在旁邊,她罵我不省心,亂跑,隻字不提自己的過錯。
胸口吹過一絲絲涼意,我低著腦袋,沒有反駁。
大概是想讓我好受些,尤枝幹巴巴解釋。
“臨時更改了地方,你找不到不會先回去嗎?”
該怎麼告訴她,我在大雨裏滑倒卻還護著玫瑰花,又該怎麼訴說,全身疼到爆炸,但我依舊歡喜。
我想給她最好的,卻忘記問她,她需不需要。
但我努力了,真的努力了,這段婚姻我無愧無悔,現在該為自己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