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牽著顧慕宸的手下了車。

迎麵便看見摘星樓紅燈高掛，滿樓紅綢喜燭。

望著桌上的那枚金色鴛鴦簪，蘇凝筱的臉上霎時羞紅一片。

前世，顧慕宸就是親手為她打造了這鴛鴦簪，許她生生世世承諾。

蘇凝筱細細撫摸著這枚發簪。

她的心如同落入蜜罐一般，幸福使她一時有些暈眩。

原來顧慕宸一直說的籌辦婚事，是籌辦他與自己的……

就在她沉浸在歡喜之中時，

一道厭煩的聲音自身後響起：“筱筱，孤會予你一生幸福。”

蘇凝筱回身望去。

就見褚胤捧著大紅花綢向她走來：“之前是孤錯了，以後孤定以你為重，嫁給我吧，筱筱。”

“這就是……你說的解釋？”

蘇凝筱不可置信地望向身旁的顧慕宸。

她隻覺得有無盡寒風貫穿過身體，令她痛的難以呼吸。

迎上女人悲傷至極的眼神，顧慕宸淡漠地將她的手放在褚胤的手中。

隨即退後一步，疏離地看著她：“今日是臣的榮幸，能與太子太子妃同一日訂下婚約。”

晴天霹靂。

顧慕宸的語氣如同萬頃雷霆，將她所有的歡喜與期盼都劈了個粉碎。

屋內眾人在此時一同走了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顧慕宸牽起同是一身紅袍的塗山清，淡然開口：

“從今往後，京城再無謫仙顧慕宸，惟有太傅顧慕宸。”

“顧某既已沾染紅塵，就會遵從本心，娶塗山氏為我的夫人。”

蘇凝筱怔愣地看著他。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明明他是喜歡她的。

明明他為她擋了箭，幾次三番救她於水火，會記得她喜歡的地方……

為什麼還要一次又一次地將她推開。

對上蘇凝筱滿是悲傷的眸子，顧慕宸下意識抬手按下護心玉，拂塵不在，他的心有那麼一瞬，也似乎跟著一滯。

但麵上仍是十足的冷漠，他一字一頓。

“我與祐天帝姬，從未有半分逾矩，更不存在一絲情動。”

一字一句，如刀刃剜割著蘇凝筱的心。

她的臉色愈發蒼白，身體在這一刻再也撐不住。

噗——

血霧彌漫，竟是悲極激出大口鮮血。

在場的人皆是一驚，顧慕宸下意識上前，卻被塗山清拉住。

蘇凝筱猛地甩開褚胤的手，聲音喑啞卻堅定：“褚胤，我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嫁給你！”

顧慕宸微微蹙眉，正想開口，卻冷不丁對上女人死寂的眸子。

喉間徒然一緊。

不知為何，他莫名想起那日竹林，女人眼含期盼地對他說：“我說心慕你已久，是真心，不是假意。”

劍拔弩張之間。

褚胤忽的靠近，扯出他那副溫和的假笑，低聲道：“耍性子也該夠了，孤已經給夠了你麵子，你最好不要給臉不要臉！”

說著，他就要伸手去拉蘇凝筱。

隻是還未碰到就被顧慕宸猛地拉住，語氣嚴厲：“太子，帝姬既不願，就不要勉強。”

話剛出口，顧慕宸自己都愣住了。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下意識就攔住了太子，但還是擋在了他們中間。

褚胤對上那雙暗含威壓的眸子，隻能不甘地收回了手。

蘇凝筱已經沒有心力注意這些，隱去身影逃也似的離開了。

隻覺得頭重腳輕。

回了青丘，她發泄一般地將這些年顧慕宸送她的禮物都砸在了地上。

鑲滿寶石的匕首，一轉動就會唱歌的西域盒子，金光燦燦的發釵……

無一例外，都是曾經顧慕宸愛慕她時，親自為她尋來的，甚至有些還是親手做的……隻為了博她一笑。

蘇凝筱撿起地上的一串珠子，每一顆都是顧慕宸精心挑選。

她迎著光看，那裏細細地刻著一行字：贈予吾妻凝筱。

落款是一枚小小的“宸”字。

他曾經是那樣熱烈地愛著她，想娶她為妻……

蘇凝筱含淚扯斷了那枚珠串，就好像親手扯斷了她與顧慕宸的姻緣一般——痛徹心扉。

如今他就要另娶新人，再也不是獨屬於她的顧慕宸了。

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是不再去癡纏於他，唯願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