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崢嶸南北朝崢嶸南北朝
牛踏秋

劉宋前廢帝劉子業:我是皇帝我怕誰

南朝宋幼帝景和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即公元466年1月1日深夜,京師建康的皇家花園華林園的竹林裏,陰風習習,鬼影綽綽,在巫師的操辦下,一場盛大的驅鬼儀式正如期舉行,年輕的皇帝劉子業張弓發箭,“嗖”的一聲,林中之“鬼”應聲而倒,待人近前時卻早已無影無蹤。

至此,長期以來一直如影隨形,甚至夜夜入夢的“大鬼小鬼”終於如願驅離,劉子業長出了一口氣。正當他如釋重負,宣布“起駕”還宮時,背後兩個人影衝將過來,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親信壽寂之和薑產之。這兩位一直跟隨自己的舊臣此時卻滿臉殺氣,手舉鋼刀直奔自己而來。劉子業未等逃脫,被此舊臣手起刀落砍殺。

至此,這位一直被恐懼襲擾的、罪孽深重、被史家書為“武王數殷紂之釁,不能絓其萬一;霍光書昌邑之過,未足舉其毫厘”的劉子業終於壽終正寢,年僅十七歲。

散沙輔臣為其親政提供環境

作為孝武帝劉駿的嫡長子,劉子業出生於鐘鳴鼎食之家,母親王憲嫄也是皇家貴胄。劉駿為文帝劉義隆第三子,王憲嫄則是劉義隆妹妹吳興公主劉榮男之女,他們倆實際上是姑表兄妹關係,也就是說,劉子業是近親聯姻的結果,他後來的諸多昏聵行為是否與此有關,也未可知。劉駿與王憲嫄另外還生育有豫章王劉子尚、山陰公主劉楚玉等一男三女。宋元嘉三十年(公元453年),劉駿即位後立王憲嫄為皇後,劉子業為皇太子。九歲時,劉子業正式入主東宮,成為皇宮中第二權力中心的小主人。十一歲時,父皇專門安排他接受傳統教育,在崇正殿係統學習《孝經》,而後來的劉子業卻不仁不孝,這次學習成為笑談和諷刺。

劉子業順風順水,一路高歌登上皇帝寶座。父皇劉駿駕崩前為其安排的輔政大臣互相猜忌、互相攻訐,這倒為劉子業親政亂政埋下伏筆。當時的托孤大臣是劉義恭、柳元景、沈慶之、顏師伯和王玄謨,孝武帝劉駿還對他們進行了較為具體的分工:“太宰義恭解尚書令,加中書監;以驃騎將軍、南兗州刺史柳元景領尚書令,入居城內。事無巨細,悉關二公,大事與始興公沈慶之參決;若有軍旅,悉委慶之;尚書中事,委仆射顏師伯;外臨所統,委領軍將軍王玄謨。”也就是說,太宰劉義恭和尚書令柳元景負責全麵工作,但是在重大問題的決策時,需要征求沈慶之意見,顏師伯和王玄謨具體負責文武事務。

劉駿的人事安排,很顯然既有合力輔佐新帝又有令其相互牽製的意圖,最終目的是為了保障劉子業的皇權和地位。但是,這種看似“集中民主”的安排很快便在實際運作中土崩瓦解。劉義恭雖為爺字輩的朝中元老,但他膽小怕事,不敢擔當;顏師伯貪財好色,連寺廟的尼姑都不放過;柳元景獨善其身,武將轉為文官實在勉為其難;沈慶之功高蓋主,在劉駿的打壓下始終刻意逃避現實;王玄謨雖出身高門,但在寒門當家的劉宋王朝也屢不得誌,勢力較小。讓這些本來個性迥異、各自為政的文武大臣“合力”輔政,顯然不太現實。

劉子業登基不到三個月,王玄謨就被劉義恭、柳元景和顏師伯三人聯袂排擠出去,出鎮邊境的青、冀二州。繼而顏師伯利用劉義恭膽小怕事的弱點,獨自專斷朝事,重大問題也絕不與其不屑一顧的沈慶之商量,沈慶之因此切齒不滿,也被排擠出托孤陣營。而劉、柳、顏三人在強勢的孝武帝劉駿的長期壓製下,受盡了委屈,此時劉駿已死,他們便肆意聚飲,相互慶祝道:“老皇帝死了,我們現在終於可以免死了,今後我們要奪回逝去的歲月盡情享受!”史稱“義恭與義陽等諸王,柳元景與顏師伯等,常相馳逐,聲樂酣酒,以夜繼晝”。

劉駿本來指望這些舊臣能夠忠心輔佐劉子業,不承想他們的心思根本不在正(政)事上,不久朝中大權又被越騎校尉(京城禁軍的負責人)戴法興攫取。此人出身低微,又是劉子業繼位後親自提拔的,劉子業雖然對其有所顧忌,但骨子裏並沒有把他看在眼裏。

也就是說,劉子業的皇權雖然受到托孤大臣們的掣肘,但他已經在他們的不為或亂為中具備了親政的條件。他們為他專橫跋扈、禍亂朝野提供了寬鬆的環境。

果斷出擊讓他的政敵作鳥獸散

公元464年閏五月,劉子業在盛大的即位典禮上正式加冕。當時,吏部尚書蔡興宗親自奉上璽綬,太子劉子業從容伸手,傲慢地接過去,麵對群臣,他滿麵春風,對父親的死沒有一絲悲傷。蔡興宗下來後對人說:“從前魯昭公父親死了不哀傷,叔孫知道他沒有好下場,家國的禍害就在這裏了。”

劉子業即位不到一個月,就下令廢除南北方向的兩條通道以及孝建以來所改的製度,恢複元嘉舊製。蔡興宗又說:“先皇雖不是具有盛德的君主,但不至於靈堂剛撤,就立刻改變製度,可見新君是個怎樣的人。”

太宰劉義恭一向軟弱怕事,躲避政事,其他輔臣也相繼遠離權力中心,而戴法興、巢尚之等人得以壟斷朝政。太後死後,劉子業總想為所欲為,戴法興總是加以阻撓,並說:“你這樣亂來,難道想要當營陽王嗎?”劉子業聽到這種威脅,越發感到不安,就讓自己寵愛的小太監華願兒到宮外打聽百姓對現任朝廷的看法。華願兒回來後對主人說:“老百姓都說現在朝廷有兩個天子,戴法興是真天子,您是假天子。另外,戴法興是先皇的左右親信,現在又與太宰劉義恭、顏師伯、柳元景結為同盟,其門下賓客有數百人之多,官民皆懼之,您的地位難保啊!”劉子業得知大怒,立刻下詔罷免了戴法興,繼而賜死,並廢除了其同黨巢尚之的職務,緊接著又廢殺了父皇的另一寵臣散騎常仕奚顯度,免去顧命大臣顏師伯尚書右仆射和丹陽尹的職務,任命王彧為右仆射,以分解其權力。

戴法興被殺後,朝野震動,人人自危,一向貪圖享樂的劉義恭等人也猛然醒悟,感覺到威脅。於是,柳元景和顏師伯開始密謀發動政變,廢黜劉子業,立劉義恭為帝,但他們日夜商榷,總是猶豫不定。為了更有勝算,柳元景甚至將密謀告知了手握兵權的沈慶之。但顏師伯一向看不起沈慶之,他當權時總是獨斷專行,遇事從不與沈慶之商議,還公開聲稱:“沈慶之不過一個爪牙而已,他怎麼配參與朝政?”所以沈慶之對顏師伯早就恨之入骨。此時,他雖然也對劉子業多有不屑,認為他是一個十足的昏君,但私仇超越了理智和公怨,沈慶之竟將顏師伯、劉義恭等的密謀向劉子業進行了告發。

劉子業雖然昏聵,但做事毫不留情,也不計後果,立刻親自率領皇家羽林軍攻擊劉義恭,殺死劉義恭及其四個兒子。

與此同時,劉子業還派兵前往柳元景府上,將柳元景連同其六個弟弟、八個兒子以及各個侄子悉數殺戮,途中又抓獲了顏師伯,將其斬首,並殺害了顏師伯的六個兒子。回宮後,幹脆一網打盡,將廷尉劉德願也一並處決,沈慶之榮升太尉,王玄謨被調回京城。

至此,孝武帝臨終前的布局被徹底打破,這位一直憂心忡忡的暴君開始獨掌朝政,改元景和,文武百官全部晉升兩級。

驚懼空虛的內心讓他荒誕狂悖

劉子業看似強暴,無所畏懼,實際上內心脆弱,虛張聲勢。他出生在劉宋王朝由盛轉衰的元嘉末年,劉宋朝軀體尚在,但北方魏國虎視眈眈,內部殘殺頻頻。劉劭弑殺父皇劉義隆篡權後,劉駿等劉氏宗親舉兵討伐。當時劉駿遠在江州,即今江西九江,而劉子業等劉氏子孫多在京師被扣為人質。劉駿大軍壓境,節節取勝之時,身處險境的劉劭多次欲誅殺作為人質的劉子業等,最終未果。

那時的劉子業剛剛四歲,親曆了宮庭內外血雨腥風,毫無反抗能力的孱弱之軀隨時可能慘遭屠戮,其內心深處的恐懼與無奈可想而知。也許正是這次死裏逃生,險惡的生存環境、不確定的生死觀以及弱肉強食的價值觀被移植到其潛意識中。

劉駿稱帝後,對嫡長子劉子業又寄予厚望,管教甚嚴,據《宋書》記載,孝武帝劉駿甚至一天中連發幾道詔令對劉子業進行訓誡。孝武帝西巡時,劉子業按照規定報告起居情況,字跡不太好,孝武帝便斥責道:“書不長進,這是你的一條過錯。聽說你一向懈怠,偏激暴戾一天比一天厲害,為何頑固如此?”

除了父皇的責罵,還有老師戴法興的嚴厲。戴法興在劉子業稱帝初仍然以老師自居,“(劉子業)欲有所為,(戴)法興每相禁止”。相反,作為兄弟的劉子鸞、劉子師則因非嫡傳不受重視而擁有更多的逍遙時光。同時,劉子業的太子地位也可能因為自己的“不努力”而受到威脅,這都給不好學習、個性頑劣的劉子業帶來極大的心理壓力。

抑或正是基於這樣的心理壓力,劉子業潛意識中一直有“鬼影”相伴。就在皇太後即母親王憲嫄病重期間,她派人召見兒子,劉子業卻說:“病人間多鬼,可畏,不能去!”太後大怒,對侍者說:“拿刀來,剖開我的肚子,看看我怎麼會生出這種兒子?”太後去世數天後,劉子業恍惚中夢見太後指責他說:“你不孝不仁,沒有人君之相,劉子尚(劉駿次子)愚悖如此,也不是當皇帝的料。孝武帝險虐滅道,結怨人神,兒子雖多,沒人有應天之命。皇帝之位,應該還給宋文帝之子。”

當時的劉子業雖然已經登上皇位,但受托孤大臣羈絆。在巨大的心理壓力下,劉子業在剪除異己、排遣壓抑的掙紮中日益凶殘暴虐,他動輒震怒,不斷殺人,朝堂內外人人自危。當聽到民間傳言,說湘中(今湖南)要出新天子時,他立刻興師動眾,南巡荊州和湘州,並對幾位鎮守地方的叔叔嚴加監控,甚至將他們囚禁在殿內,百般毆打侮辱。其叔父湘東王劉彧、建安王劉休仁、山陽王劉休祐,都膘肥體壯,劉子業令人用竹籠把他們裝起來,像牲畜一樣稱一稱重量,然後以重量分別命名,劉彧最肥為“豬王”,劉休仁為“殺王”,劉休祐為“賊王”。

因為劉彧(即之後的宋明帝)實力最強,劉子業對他更為忌憚,於是就肆意羞辱,險些致其喪命。有一次,廷尉劉蒙的妾懷孕,劉子業在她臨產時強行將她接進後宮,希望她為一直未有後嗣的自己生個“太子”。恰巧劉彧不慎違背了其旨意,劉子業大怒,下令剝光他的衣服,捆住手腳,將棍杖從其手腳內穿過,派人抬著交付太官,揚言說:“即日殺豬。”多虧一旁的劉休仁從中化解,他笑著對劉子業說:“豬今日不該死。”劉子業問什麼原因,劉休仁回答道:“等皇太子生下來,再殺豬取它的肝肺吃。”劉子業一聽,似乎有些道理,就下令將劉彧暫時關押。次日,劉蒙之妾果然生了一個兒子,劉子業得到“皇子”後興奮異常,忘乎所以,下令大赦天下,劉彧也因此躲過一劫。

劉子業在自己的皇位逐步穩定後,不僅肆意殺戮,還縱情淫樂,較其亂倫的父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的同胞姐姐山陰公主劉楚玉貌美如花,善弄風情,兩人經常雲雨宮闈。但這位姐姐也是好色之徒,絕不滿足於一人之身,竟然公開向皇上弟弟提出要求:“我與陛下雖是男女有別,但都是先帝的骨肉。陛下後宮美女數以萬計,而我隻有駙馬一人。事情不公平,怎麼到了如此地步呢!”這位皇弟也非常慷慨,立刻賜予姐姐三十個謂之曰“麵首”的男寵——“帝乃為主置麵首左右三十人。”(見《宋書·卷七·本紀第七》)盡管如此,這位姐姐仍不滿足,後來又瞄上了親姑父褚淵,這與其父親劉駿、弟弟劉子業的亂倫手法真可謂一脈相承。

但是,劉氏家族的悲劇並沒有在狂亂不絕的歡笑聲中落幕,相反,在看似毫無天理的浮華皇宮裏,一場吞噬皇權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受盡屈辱的湘東王劉彧看準時機,在殘暴的劉子業先後賜死沈慶之等朝中重臣後,讓自己的親信阮佃夫、王道隆、李道兒等暗地裏收買利誘策反了劉子業的親信壽寂之、薑產之等十一人,在皇家園林的竹堂中,一舉將劉子業誅殺,劉彧也成功登極,是為宋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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