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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元曆星元曆
楊昊宇

第四章 / 瑪雅的黎明

事物是永恒運動的,是相對的靜止和絕對的運動,而看似沉寂的太空更是如此。

——[24世紀著名哲學家]巴塞羅

太空,帝國星際特戰部隊獵鷹軍團母艦總司令部。

安德森在自己的房間內,以一個相對勉強,但又挺拔的坐姿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兩隻手交叉撐著下巴,盯著手中的文件,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安德森,喝些咖啡吧。”中年女子從背後輕柔地將手搭在安德森肩上,另一隻手將咖啡端到安德森的桌前,這個時候能出入安德森辦公室的,當然也隻有他此生唯一的摯愛,他的妻子阿麗塔。歲月已經在女人的臉上布下了皺紋的痕跡,但無法遮蓋的是她溫婉的美麗,歲月同樣也給她時間的風韻,勝過火辣的身姿,曆久彌新。

“謝謝夫人。”安德森現出臉上久違的微笑,他將杯子拿起,放到鼻尖嗅了下咖啡的香氣,就著熱騰騰的杯口輕輕抿了一口,熱意讓他陷入沉思的大腦稍微清醒。安德森摸了摸放在肩膀上的手,徹底將身子癱在了椅子上,卸下了所有防備,除了身上那件幾乎沒有皺褶的軍裝,沒人能把此時的人同那個冷漠駭人的帝國司令員聯係起來。

阿麗塔抽回了放在安德森肩膀上的手,頓了頓開口道:“安德森,聽說今天你接連遭到了兩個部下的指責。”

安德森的眉頭皺起,重重歎了口氣:“是啊,現在的年輕人,火氣都大得很,公然違抗命令。”

阿麗塔:“也許是我們年齡大了,已經不再是一個年代的人,但從曆史上來看,多聽聽年輕人的看法或許沒錯。”

安德森:“哼,我可沒覺得我老了,無論如何,下級違抗上級的軍令可不是個好習慣。”

阿麗塔的聲音突然變了味道,向後兩步說道:“那尤塔呢?”

安德森喝咖啡的手也一頓:“不讓人省心的家夥。”

阿麗塔:“也許你不應該僅僅當他是你的部下,畢竟他是我們的血脈。”

安德森將杯子用力放在桌子上:“兒子更不該違抗一個父親的命令,更何況我還是他的長官。”

阿麗塔:“但你首先是他的父親,我去看過他了,他很沮喪,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卻無力宣泄,無法證明自己。我看得心疼,你應當對他委以重用的,所有人都認可他的能力,你所謂的偵察工作對他來說就是侮辱,你知道這一點的,但你還是這樣做了。他想要的證明自己的機會可不止如此,而他迫切地要證明自己這件事也和你不無關係,畢竟他是尤塔·安德森,有一個被譽為‘帝國雄鷹’的父親。”

阿麗塔特意拖長了安德森三個字,安德森緊緊閉上眼睛,眉頭皺得更緊了:“正是這樣,他才太過於年輕,太衝動,也不懂得退讓。戰場上從來沒有一帆風順的,不是每一次冒險都能獲得該有的收益,有時候一次失敗的代價會大到你無法承受。”

阿麗塔:“安德森,你我都清楚,你曾經也是這樣的,你最沒資格評判他的行為。”

安德森:“但我們付出的代價也都還曆曆在目不是嗎?我是他的長官,更是他的父親,現在的他還欠缺太多。”

阿麗塔:“可你從沒給他真正的信任。你不行的事情,為什麼就要覺得他也不可以呢?他已經比同一年齡的你優秀得多,那些屬於你的記錄也在不斷被他打破,你有你的方式,他也會有他自己的方式。”

安德森有些不耐煩了,擺了擺手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夫人。軍令如山,我做出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更改,讓他冷靜下來思考一下吧。”

阿麗塔追著問道:“那這個時間是多久?他可沒那麼多年輕的時候。”

安德森徹底不耐煩了,說道:“至少最近一段時間吧,具體多久我不能給你答複。”

阿麗塔冷哼一聲,朝著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用細細的聲音說道:“那安德森長官,您最近也就先在這裏休息吧,可以先不用回房間去了。”

安德森咬緊牙說道:“最近?最近是多久?我想你不該在這個時候給我再增添煩惱了。”

阿麗塔朗聲留下一句:“如你所言。”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隻留下在座位上已經徹底癱坐扶著額頭的安德森。

安德森顯得有些苦惱。但他明白眼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整理和分析手頭這些文件,他知道離“那場會議”的截止日期近了。而這段時間通過偵察和遭遇戰,對於這些土著人的軍事意圖、作戰習慣的分析,是他的任務和使命。而桌邊被他單獨放置的,是僅存的一份關於同土著人單兵作戰的戰鬥報告和數值分析,顯然經過帝國專業的數據化分析係統,一場戰鬥錄像,甚至是記載在裝備芯片內的損傷數值等結合起來,可以將戰鬥的數據量化成數值去進行更好、更直觀的比對和分析。在安德森的看似佯攻實則分析的作戰計劃中,其實並沒有這方麵的數值取證,換句話說,在遠超人類群體的進化數值、可以通過群體的進化來麵對人類科技的土著人時,單兵作戰顯然是最沒有效率和勝算的一種方式,這在安德森的“不敗作戰哲學”中無比雞肋。事實上安德森一貫以來的戰術確實是看似保守的,通過對大規模的集團軍聯動作戰,立於萬物戰場之上的高度大局觀,這是安德森無與倫比的獨特優勢和天賦,但這也建立在,對於整體的強調和個體發揮的扼殺,這種協調作戰更是以克製的防守戰術為核心。在安德森擔任指揮官以來,甚至沒有敵人能攻到安德森的司令部,隻要司令部不被攻下就有卷土重來的戰略可能,就可以立於不敗。其實,安德森也會有局勢處於下風之時,甚至有過司令部遇險的情況,但這也是他私下裏曾為老一代軍人們詬病的地方,順時,他是戰無不勝的雄鷹,逆時,也不會負隅頑抗,像不可捉摸的飛天雄鷹,拍拍翅膀溜走,再圖謀反擊。安德森在軍中是幾乎沒什麼同級別的戰友的,因為所有人都知道,與安德森並肩作戰時,遭遇不可逆轉的險情時,安德森會毫不猶豫地棄他人於不顧,舍棄局部利益看重戰場全局,放棄個人能力強調集體協同。仿佛戰局是棋盤,他手中一切可用的戰力都是棋子,而站在最高處的執棋手安德森也因此被反對的人稱為“無情的雄鷹”,正如他在自己的軍事著作中所言:為一場勝利而犧牲,是所有軍人的最高榮譽。

從不嘗試冒險戰法的安德森,收到了全球第一份關於單兵作戰的可能性分析,而這一切得益於被他關了禁閉的兒子尤塔,當然接下來的這一幕也沒人會看到:安德森幾乎帶著滿臉的笑容,將這份僅僅幾頁的分析報告翻閱了無數次,甚至拿出筆勾勾畫畫,仿佛是在研讀一本愛不釋手的軍事巨著。

地球,南極圈。

無數被架起來的集裝箱組成了縱橫交錯的空間,在冰冷的廢土上,不同於當下流行的建築風格,整個建築區域構造並沒有強調集合區域和線條感,而是采用了非常簡易的方式,單純的箱體相連,行走在其間的人們穿著特製的南極科研工作服。事實上在生化革命之前,各國對於南極的探險和利用已經較為完善了,通過生化革命,南極也被實力領跑的帝國和聯盟劃分,涇渭分明。而據說帝國依舊沒有放棄“曾經”的生物實驗,這一傳聞的大部分原因要歸咎於完全對外消息封鎖的南極圈實驗,而聯盟顯然並未用“黎明共識”針對帝國,也被認為是其同樣未公開南極科研圈的秘密。兩個超級政治軍事體在互相包庇的傳聞也甚囂塵上,但傳聞依舊隻是傳聞,雙方都保持著沉默,並沒有對具體情況有所回應,所以所謂南極的秘密也就更加吸引著無數人。南極圈是開放遊覽的,恒溫服的不斷輕薄化也使得很多人願意來此。但是即使是當今的科技水平,對於人的身體素質提高並沒有發生質的變化,更多的是依靠科技裝備來說,南極的“遊覽”依舊是非常危險的,有各種不確定因素,同時這裏兩大國的空間站是不予接待的。當然,擋不住真正具有好奇心的人,同樣攔不住金錢的驅動力,兩大國之外的極個別小國,完全有能力在南極建立小型空間站,而南極的空間站住宿租賃也成為國家創收的重要來源,但兩大國的科研空間站宛如禁地,被嚴加防控。

貝魯是帝國的一名公民,也僅限於此。在機械代替人工生產之後,貝魯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加工業,徹底失業,所幸國家的資源配比完善,僅是最低生活保障就已經可以生存得不賴,因此貝魯每天不是和同樣群體的朋友喝酒便是在喝酒的路上,醉鬼的名號也“小有聲譽”。如果說這一號人物會出現在南極,酒桌上的朋友們一定會把這當作天方夜譚,認為是造謠者的異想天開,但顯然,生活就是這樣充滿了未知,你分不清是驚喜還是驚嚇,而醉鬼貝魯此時此刻正穿著輕薄的恒溫服,背著特製的可以飛簷走壁的鉤鎖貓在聯盟南極站的界線邊緣。他身著帝國裝備部的最前沿信號屏蔽器,緊盯著巡邏的衛兵,對他來說,隻要用最原始的方式躲開這群衛兵,就可以潛入進去一看究竟。

貝魯拿出特製瓶子裝著的酒,往嘴裏送了一口,扔出鉤鎖,他找到了完美的時機,在兩個衛兵背身交錯的一刹那,但等他飛出去的那一秒,他便後悔了,從外圍陡峭的雪山飛過去,交界線內是一片冰原,在這樣的空曠中,貝魯根本無可遁形。事實上,在外界遠處看見的空間站完全是假象,整個內部完全顛覆了貝魯的認知,甚至是人類的認知。白茫茫的冰原上是隨處可見的綠植,在這片白色的“土壤”裏,企鵝、雪豹、雪獅自由地在這片樂土裏生存,沙漠綠洲還是海市蜃樓,一直是個千古的難解之謎,那麼這片南極綠洲,則是在蜃樓之下。貝魯來不及驚歎當代科技的偉大,他內心熱血湧動,他明白自己發現了真正的秘密。他心裏焦急地思考著:他即將揚名立萬,讓那些小妞後悔拒絕他的追求,讓那些狐朋狗友驚歎他貝魯的偉大,不對,這足以讓整個帝國記住。嚴密的防守和密集的守衛竟也是海市蜃樓,貝魯眼前除了冰原外,隻有一條路和一個告示牌,寫著:回家的路。

貝魯此時哪裏還有心思胡想,他徑直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他知道他每多走一步,多看到一些東西,之前大價錢參與實驗的那隻假眼,就會將這裏的信息同步到他的雇主,事實上在帝國的地下社會,這樣的亡命之徒太多了,而他顯然是最幸運的那一個,至少在他看來。無論是否能活著走出去,他都是真正的傳奇,但顯然他的野心更大了,如果他能活著走出去,是否還有機會參與競選呢?在他的胡思亂想中,路很快就到了盡頭,盡頭處是獨一棟的院落,貝魯上一次見到這樣的建築,還是在那個遠古的遊牧時代,而在這裏他第一次見到了人,他不知道是不是幻想,這些人僅僅用葉片遮住關鍵部位,四肢修長,肌肉健壯,像極了在帝國近年來隨處可見的熒屏上的土著人形象。而在這樣惡劣的嚴寒中,這些人竟然和身著恒溫服的他看上去沒什麼區別,而在一眾人圍坐的正前方,是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穿著便服,衣服一看便是經過特殊處理的。老人在前麵教授他們一些東西,貝魯警惕地站在一旁盯著他們,語言並不是任何問題,耳朵裏的語音轉換器幫助他很快得到信息。

老人在跟麵前圍坐的土著人講解著一些文字,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而本該無比違和的這一幕,在土著人皺褶遍布的微笑中,和老人溫柔的強調和耐心的講解中顯得出奇靜謐和諧。貝魯不自覺就跟著聽了進去,呆立在一旁聽著這些晦澀難懂的文字背後的意義。

老人顯然注意到了一旁的貝魯,開口打破了眼前的寧靜:“年輕人,坐下聽吧,別站著了。”

貝魯一愣神,竟然呆呆坐了下去。老人示意一旁的土著人可以先行離開了,土著們跟放學了的小孩子一樣,四散開來,他們超人的身體素質使得對人類來說無法生存的環境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天然的遊樂場。老人示意貝魯跟著他過來,然後自顧自朝著唯一的小屋走去,貝魯有些遲疑,老人又開口道:“這裏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貝魯遲遲等不到雇主的下一步指示,或者說當前的情形已經完全讓貝魯失去了對於當下形勢的判斷,他也似乎根本沒注意到耳朵裏聯絡外界的微小儀器早已沒了動靜。

老人一進屋便嫻熟地沏茶。簡單寒暄了兩句,屋子裏的氛圍十分溫馨。對於貝魯來說,一種難以名狀的溫暖湧上心頭,貝魯很快完全卸下了防備,麵前隻是一個手無寸鐵的老人,並且似乎還很溫柔和知心,貝魯已經忘了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對待他了。作為一個被時代和社會拋棄的失業工人,貝魯受慣了冷眼和嘲笑。

老人緩緩開口道:“年輕人,我叫孔立人。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老夫聊一聊,你的眼睛裏似乎有很多心事。”

貝魯在這樣的環境中不自覺開口:“我,我叫貝魯……”貝魯自己也沒有發現,他不知為何就這樣說出了自己的真實名字和從前的經曆。如實道來。

老人看一旁的茶水燒開了,聽了貝魯的講述,眼睛裏也有一些動容。他親手為貝魯沏了一杯茶,沉思了會兒,見貝魯不動,便自顧自沏了杯茶,放到鼻子前一聞,抿了一小口放下。貝魯便也學著老人的動作,抿了一口。

老人:“為什麼要來到這裏啊?你不該出現在這裏的。”

貝魯臉蛋微微一紅,開口道:“說真的,是來做亡命之徒的。不瞞您說,現在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傳遞給我的雇主。”

老人似乎有些詫異貝魯會直接說出來:“那為什麼又要告訴我?”

貝魯:“其實對我們這種人來說,如果放在曾經的社會,不知道要生活成什麼樣子,但反而是現在這樣,我們什麼也不做,也可以很好地生存。那種迷茫您懂嗎?似乎失去了本來生存的價值,我們都已經是無意義無價值的死人了,其實早也活夠了,有時候我們做了什麼,遠比得到了什麼重要,起碼這是一件看上去就很酷的事情不是嗎?”

老人笑了:“那為什麼不殺了我呢?”

貝魯:“您是個不一樣的人,一位我沒見過的人,似乎您從沒有輕視過我。即使我們從未有過交集,但我感覺我傷不到您,我們之間的距離遠不止於眼前所見。”

老人先是暢快地大笑,隨後嚴肅了起來,說道:“年輕人,你也比之前的人有趣多了,真可惜我今天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然真想陪你多聊一會兒。人的價值有很多種實現的方式,可你們卻偏偏選擇了錯誤的那條路,便理所當然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貝魯低頭沉思,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老人接著開口說:“你是個有趣的人,而我也答應了會解答你的疑問……”

貝魯慌張地打斷了老人的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用力擠弄著眉眼開口道:“先生,真的可以告訴我嗎?”

老人見狀,笑得更開心了:“還真是出乎意料的有趣。喝口茶吧年輕人。沒關係的,我從來也不覺得這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或者說當這是秘密的人也從來不是我。如你所見,那群土著人,早已不是孩童的年齡,但智力好像甚至還不及孩童,這幾乎是人類不可能擁有的基因能力。”

貝魯忍不住再次打斷道:“先生,可是生物基因工程的研究,涉及此領域的有違人類自然進化的研究早已經被鐵血手段明確禁止了,難道是有人偷偷……”

老人也直麵了貝魯的疑惑:“你說得對,但這個世界上就有很多陰影中的東西不是嗎?比如我們現在所待的這裏,再比如你背後的雇主。”

老人沒理會重重低下頭的貝魯,接著說道:“人類是有其貪心的一麵的,但人性總歸是善良的。同樣人類是善於反思和總結的,事實上我認為即使不這樣嚴控,已經付出慘痛代價的人類,無非是彼此之間的爭鬥,在麵臨整個族群興亡之時,沒人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的。而你所見的卻也是真實,因為他們並不是人類。他們的進化也並不是在地球環境中可以實現的,可以說人類在大腦不斷進化的時候,他們的身體在不斷發生進化,這一切和環境有關。地球沒有如此惡劣的生存環境,但是太空就不一定了,而他們也正來自太空,可憐的孩子們。可想而知那樣惡劣的太空環境,給予了整個族群怎樣恐怖和慘烈的蛻變過程,才讓他們像如今一樣適應絕大多數環境生存。”

貝魯顯然十分驚訝於老人的話,急忙問:“太空?不是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驗證過整個太陽星係內除了人類是沒有其他所謂碳基生物的文明,甚至說沒有生物文明的存在嗎?”

老人的麵色變得沉重:“孩子,你說得沒錯,但太空在不斷變化不是嗎?許多年前一位偉大的科學家牛頓提出萬有引力定律的時候,也不會想到自己的發現隻是個特例,更不會想到自己在晚年會相信神的存在。但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意義,同時也可以對其追根溯源。事實上,一直以來的探索是沒有出現致命錯誤的,整個太陽係中,很難找到像地球一樣適合人類生存的環境了,甚至是人們認知中的生物。但如你所見,甚至又超出你所見,這些土著人,可以這樣不著寸縷適應太空環境的極溫嚴寒,皮膚可以抵抗高壓力,可以類似於厭氧生物在氧氣稀薄甚至完全沒有氧氣的情況下生存,肌肉的力量和耐力極限難以估量。”

不同於說完之後還能雲淡風輕抿口茶水的老人,貝魯已經目瞪口呆,良久才又問道:“那聯盟和帝國不知道嗎?這樣的消息是如何被封鎖的?為什麼整個人類社會毫無消息?”

貝魯的話顯然也涉及老人比較敏感的地方,老人加重了語氣說道:“那些人啊,瞞了很多。畏懼社會的動蕩。我們目前所處的南極,另一頭的北極,大洋的深海,荒無人跡的高山,一望無際的沙漠,這些地方都有這樣的基地。而自從帝國和聯盟第一時間針對這些消息做出了穩定社會、暗中開辟太空戰場的決定後,這些地方就加速了軍工甚至民用裝備的研究,這兩年來應該已經小有成績了。大批廣告的投放,民用防護裝備的普及和教學,人類應對威脅的能力在不斷提高,這需要一個過程,雖然我並不認同欺瞞大眾,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樣的做法似乎取得了成效。”

“假的?全部都是騙人的嗎?”貝魯眼中有恐懼,也有驚恐,情緒十分複雜。

老人接著開口:“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許不能稱作是完全的謊言,畢竟這些土著人嚴格意義上並不能算是外太空生命體,因為他們也是人,也是地球人。”

“什麼?”貝魯這次徹底控製不住情緒,大吼出來。

老人似乎早就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不緊不慢又倒了杯茶,示意他平複情緒:“這些土著人確實是人類,和我們來自同一個星球。這兩年來帝國和聯盟各自的太空軍隊,一直在不斷收集情報和數據,不斷分析和研究土著人的由來。首先是確定了土著人所生活的主星位置,包括幾顆占領星球,事實上通過對土著人最新的解剖及基因分析等來看,他們的基因完全就是人類的基因不斷進化而來。但是至少在太陽係的星球中,再沒有星球能誕生人類這樣的生命,可以說他們當前所在的星球,是後來不斷進化中選擇的地方。而在全世界人文社科領域的專家學者們的不斷探究中,在一年前他們初步理清脈絡,土著人是從地球文明中逃離或者說自行離開的,我們用另一個名字來稱呼這些幾千萬年前的同胞應該更合適,他們是瑪雅人,來自那個憑空人間蒸發的瑪雅文明。”

貝魯這次徹底驚訝得說不出話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嘀咕道:“那他們當時為什麼要離開,又是如何離開的,難道人類文明在倒退嗎?那他們現在是要重返地球嗎?又是為什麼?是侵略嗎?我們人類能不能抵禦?”

老人緩緩開口:“你現在的問題,也是這兩年來困擾全世界知情人士的問題。目前我們能做的也隻是盡力做好準備迎接一切未知。”

貝魯接著喃喃道:“你到底是誰啊?”

老人看了眼牆上掛著的鐘表,說道:“時間也快差不多了,這是你最後一個問題了嗎?”

貝魯愣愣地點頭。

老人帶著一個極度溫柔的微笑說道:“孔立人,一個儒士。”

貝魯作為帝國的公民,很少會接收到關於聯盟比較正麵的信息,尤其是以他這樣的社會地位,很多人可能一輩子都難以在帝國聽到這個名字,但相信每一個聯盟的人都會豔羨於此時的貝魯,他麵前的這位,可是被譽為當代“亞聖”的教育家、哲學家,當然他本人更願意稱自己為一個普通儒士的儒學大家。而從聯盟組建以來,儒學就再次成為整個聯盟內部的顯學和指導性思想,社會大刮東方“文藝複興”之風,更是歸功於眼前劃時代的孔子百代後人,九九進百,自幼立誌弘揚先祖學問的孔立人,在古稀之年,早已稱得上無比成功。

貝魯告別了老人,心底將這個名字牢牢印下,而老人也親自來到門口送行。一老一中年,白發人送別黑發人,在一片白茫茫中,貝魯轉身走向唯一的道路,嘴角帶著微笑,他似乎找到了重新麵對生活的理由。就如同老人最後所說,他這樣的人,同樣肩負著時代的使命,何苦為不知道來曆的人賣命?簡直是浪費了自己的生命。

貝魯就這樣想著,想著……撲通一聲,他毫無征兆地倒在了地上。

洞穿他心臟的是一記幾乎快到看不見的激光射線,來自小屋背後更深的地帶。事實上南極是一個圈,小屋的位置也隻能算最內圈,內圈內的區域,貝魯是看不到,也不會想到的,他剛才在屋內沒有問這個問題,也再沒有機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貝魯在外圈所見的並不是什麼海市蜃樓,而是真實的存在,隻是內圈內部的聯盟南極總基地,通過鏡像反射放大無數倍後的鏡像投射在外圈,實際的總基地並沒這麼大,對外來侵入者來說,這裏要比看上去更危險致命,但對其守護對象而言,這很安全,這裏有聯盟最先進的武器裝備,守護著國家最機要的秘密。

貝魯眼睛裏的芯片在進入圈內的一瞬間就失去了對外界的傳輸能力,就算是帝國最高的科技也僅是能和聯盟旗鼓相當,想要這樣大方闖入帶走影像簡直是天方夜譚,這也是他後來再沒能收到指示的原因。所以對於貝魯的一生來說,他認為最酷最有意義的事情,似乎也根本毫無意義。他們就是被隨意犧牲掉的亡命之徒,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貝魯死得太快了,甚至來不及感受到疼痛,他還是微笑著,死之前最後一刻還是那樣的幸福。

同樣他也不會知道自己得到了那些最出色戰士的詫異式關注,給出那一擊的戰士甚至遲疑了片刻才扣動了扳機,因為之前從沒有一個人像貝魯一樣可以在屋內待如此長的時間。會不會真的是屋內老人的老朋友?但沒有接到新的指令他隻能執行固有的命令,這是孔先生親自要求的,一方麵是親自盤問這些將死之人,不過明眼人都知道,更多的是另一方麵,孔先生想讓他們最後實現心中所想,先生謂之:“先禮後兵。”

本在一旁玩樂的瑪雅人顯然注意到了倒下的貝魯,鮮血在白茫茫的大地顯得尤其明顯。瑪雅人內心的原始渴望被激發,就如同他們的穿著一樣,他們的野性也停留在瑪雅文明憑空消失的那個原始時代。

“停下來,我是怎麼教大家的。”孔立人一句話,瑪雅人便不舍地停下了奔襲,誰也不敢有什麼異議。這一幕基地的人都見怪不怪,但很多從太空戰場受傷回到地球,或者還堅守在太空的人要是看到眼前這幕,一定是不敢相信的。凶狠血腥的瑪雅人會聽一個老人的話克製了自己原始的衝動,也許這個老人當初看上去不切實際的設想,還真的不是不可能。

隨著瑪雅人悻悻散去,離開屍體,屍體很快就在雪中以一種奇怪的方式下沉,消失在白色大地。耳邊的聲音傳來,告知了聯盟的太空軍隊根據指示捕獲了新一批的瑪雅人,即將運送回南極基地,同時全球高層矚目的星空會議,也將按時召開,通知孔先生如期赴會參加述職。孔立人心意一動,模擬傳音器就將其所想通過文字和音頻傳到了報告消息的人處,孔立人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隨後將手中的茶水灑向小屋門口,然後回頭麵向屋內的黑暗,沒人知道此刻他是什麼樣的表情和心情。孔立人並沒有呼喚燈光的開啟,他以餘光瞥向貝魯曾待過的地方,喃喃道:“有錯在先,當負其責,此為規矩。老夫亦不可逾矩,走好,小友。”

後人們對於孔立人有很多的疑問,有人說他原本不姓孔,他到底是不是孔子的百代後人?有人質疑他是虛偽的儒士,卑鄙的政客,有人說他是這個時代最有責任感的文人,也有人說他是時代最扭曲殘忍的騙子,有人說他是仁德義行的聖人,也有人說他是精神分裂的病人。當然這樣的人生平早已被人刨個徹底,但對於其晚年常掛在嘴邊用以舉例教書育人時常說的:“我的一個西方朋友貝魯。”貝魯是誰?他是什麼時候見到這個西方人的?這一切都無從考證,也成了真正的曆史疑雲,而唯一可以考證的是孔立人小屋門口不遠處,確實立著一個墓碑,上麵鐫刻著:我的一個西方朋友貝魯——孔立人。

當中間傳令的衛兵將孔立人的反應報告給遠在穹頂之上的聯盟聯軍星際軍總統帥——張振國之後,整個聯盟聯軍星際軍便因此再次爆發了分歧,事實上作為聯盟華夏軍代表人物,張振國是深受由華夏曆史中生發,流行於當今聯盟的儒學思想影響的。在帝國和同盟國有了“黎明共識”之後,世界局勢並沒有想象中那樣和平,各國邊境依舊小規模矛盾衝突不斷。在兩國默認限製武器破壞力的情況下,小規模的軍事衝突和不良事件爆發已經成為心照不宣的事實,而當今服役的高級軍官們,無疑都是這些戰爭中脫穎而出的當代傑出的軍事家,帝國雄鷹安德森正是其中之一,同樣在聯盟也是如此。但與各國實力相差不大的帝國不同的是,華夏對於整個聯盟區域來說,從每一個方麵來說都是真正的巨無霸,是全方位的碾壓,而張振國以其高明的懷柔手段,用最少殺傷的方式對戰爭進行整合而不是廝殺,因此得到“儒帥”的美名,其麾下同樣受儒學熏陶的軍隊,也自發形成了道德上的崇拜,同樣還有無形的約束,被稱為“儒軍”。因為深受所領導的軍隊好評,以及人民讚譽有加,聯盟星際戰場初開辟,張振國便毫無懸念被推舉為軍隊統帥,甚至整個聯盟軍隊隻有一個人公然和張振國競爭總統帥的位置,也就是現在的聯盟聯軍星際軍副統帥,被稱為“豺狼”的圖哈德。事實上這次競選並不是圖哈德第一次輸給張振國了,圖哈德曾是非洲大陸最勇猛的戰士,領軍以來更是非洲大陸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戰神,他麾下的部隊血腥凶狠,在糧草耗盡時甚至還會生食敵人的血肉作為補給,以戰養戰,永不止戰。而外界對其和其軍隊賦予豺狼和野獸大軍的稱呼,顯然也不是褒義詞,更多是一種未知者的畏懼和被傷害者的抨擊,後者是少數的,因為在他勝利的戰爭中,鮮少留下活口。而在圖哈德和張振國的戰爭中,圖哈德因為武器裝備、部隊人數的全方位劣勢,在鏖戰之後,不得已接受張振國的懷柔政策。在這場戰鬥後,連張振國自己都曾表示:“如果是同樣實力的軍隊,我會被那頭豺狼撕碎的,但這也正是華夏團結一心的偉大之處。”這一場戰役也徹底將張振國和他的懷柔戰法捧上神壇。

事實上傳令衛兵話音未落,本就在會議桌邊蹺起二郎腿的圖哈德,直接就把腿放在了桌上,點了根煙,叫喊道:“ × × × × 的張振國,知道你們這群讀書的人事多,可沒想到這麼事兒。要不是老子麾下這些小子的命,你來懷什麼的時候,我就該剁了你,今天也不用在這兒耳朵起繭了。”

張振國也是一臉嚴肅地說道:“我尊重你與我的差異,但這裏我才是總統帥,你可以不尊重我,但請你尊重孔先生!”

圖哈德咧嘴切了一聲:“當初我就說讓我自己來,你非要湊這個熱鬧,你看你這個樣子,你能跟這些瑪雅人講什麼懷柔嗎?還不是得靠打?磨磨唧唧地延誤戰機,要不是你攔著,老子早就打到他們主星上,看看你們說的什麼瑪雅公主長啥樣了,哈哈哈哈。”

張振國顯然已經有點不悅,這個家夥總是能讓他這樣沉穩不動怒的人感到急躁:“這是上級的決定,你有不同意見可以去請示。”

圖哈德憤懣應道:“老子打贏了仗,不讓殺不讓慶祝,還讓我給你活捉回來。捉回去幹嗎也不說,他們殺我那麼多兄弟,老子偷偷殺一個泄憤,還要給我處分。”

張振國也不甘示弱:“戰爭的勝利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功勞,何況我們還遠未勝利。如果比較戰損的話,我們一直處在下風,我堅信瑪雅人和我們同出一源,並非無法溝通,隻是我們還不了解他們靠近地球的動機,不能妄下判斷,還需要更多的了解。”

圖哈德打斷了張振國的話:“行了,我不想跟你這個死腦筋廢話了。我已經跟總部表明了,我隻帶我的兵,讓我自己幹,其他事是你們的,不行的話老子就回地球養老去!”

圖哈德看上去是真的不想再費口舌,撂下話便離席了。桌上的其他高級將領也都陷入了沉默,傳令衛兵的又一次到來打破了會議桌上的沉默,衛兵報告:“張大帥,上麵來命令了,讓您即刻前往信息台接通視頻會議,代表聯盟聯軍星際軍出席。”

張振國:“隻我一個人嗎?”

衛兵:“還……還有圖哈德將軍,剛才正好碰到,已經通知過了。”

張振國沒好氣地說道:“哼,無組織無紀律的家夥。”隨後暫時解散了會議,下達命令嚴格警戒,獨自前往信息台準備出席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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