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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助理都有“三高”:高薪、高壓、高風險

伴君如伴虎,我沒有工作經驗,老周不敢讓我直接負責梁先生的工作,這種循序漸進式的安排,正合我意。接下來,老周又叮囑了許多注意事項,我絲毫不敢怠慢。不知不覺筆記本上竟寫了40多頁。

我的基本月薪是3000美金。實行24小時輪班製,不分節假日,全天候都需要使用內部APP打開實時定位,方便老周在任意時段安排工作任務。

如果在休息時接到臨時工作,那麼必須在老周規定的時間內,趕到工作地點,進入工作狀態。這個時間一般會限製在20分鐘內。這就意味著助理居住的地方要離梁先生辦公或生活的地方很近。有的同事,他們的住所被安排在距離梁先生家或者辦公室步行20分鐘的地方。

老周暫時將我的住處安排在一棟酒店式公寓內。他說,這裏離燃燃家走路隻需要15分鐘,距離梁先生送給燃燃經營的私人會所隻需要上五層電梯。在深圳這樣的大都市,這種通勤距離堪稱完美,簡直是為加班而生的完美住處。

我第一次見到燃燃就是在她的會所,我的工作是接她回家。

這間會所的門口連個招牌都沒有,裏麵卻別有洞天。麵積雖然不大但五臟俱全,私密性極好。雖然我住的地方距離這裏隻有五層樓高的距離,屬於同一空間,但老周如果不給我樓層卡,我永遠也上不了這一層。老周說,這間會所日常運營產生的開銷由梁先生出資,單租金一項每年就要800餘萬,還不算各種各樣的維修費,但收益卻全部歸燃燃所有。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

老周的話我都記在本子上,但有一句我謹記在心:要記得感謝燃燃。她是我的伯樂,如果不是她,我連一匹馬都算不上。

在送燃燃回家的路上,我向她表示感謝。她說:“你隻要感謝自己就夠了。”我以為這是她對我努力的肯定,但她卻說:“以你的能力,但凡有點兒討男人歡心的手段,都不至於淪落到被培訓班淘汰的境地。有你這樣的女人在梁先生身邊我才放心。咱倆一樣,頭腦比身材簡單多了。”

嗯?咱?不合適吧。我沒想到燃燃說話會如此直白,直白到我搞不懂她是在罵我頭腦簡單,還是誇我身材好。以至於,我背在腦子裏的場麵話在她直爽的性子麵前毫無用處。

燃燃的身材的確火辣極了,讓我看了也想摸一摸。但她與東東不同,她的美不在皮肉,而在於一顰一笑的靈動。

到家後,她讓我隨便參觀,她的房間裏擺放著許多跳舞時拍攝的照片。為了緩解尷尬,我沒話找話,誇她家裏的地板像窗戶一樣可以看見倒影,我猜這肯定也是我們助理團隊的功勞。

她說:“梁先生走之前擦的,他心情不好時就喜歡躲起來擦地板,別人都是借酒消愁,但他滴酒不沾。”

我沒想到。我怎會想到她會如此回答我呢?她講話的濃度,是不是百分之百呢?一句話,高度濃縮地泄露了梁先生的情緒、緩解情緒的方式、生活習慣。

那時,我還沒見過梁先生,但我想他應該是個喜歡隱藏情緒的人。我連忙轉移話題,指著一張照片誇她:“這是您學生時代跳舞時拍攝的嗎?好有魅力。”

她說:“當然嘍,要不然怎麼奪走梁先生的初夜?那時候他才15歲,我經曆過那麼多男人,他是最後一個。”

這句話的濃度,讓我想入非非。那卡卡是怎麼回事?上次,老周說卡卡的媽媽不是燃燃,難道卡卡是梁先生與其他女人出軌所生?那燃燃還和他在一起。也對,出軌而已,又不是破產。到底怎麼回事兒,這應該怎麼問?這怎麼能問呢?

我恭維她:“您和梁先生相伴多年,真是青梅竹馬,令人好生羨慕。”

“我是四年前才和他在一起的,和他青梅竹馬的人,是一個叫Carina的老女人。不過,這麼多年梁先生身邊隻有我一個女人,從沒和其他女人曖昧過。”

燃燃說話的濃度果真沒令我失望。她自認為說話的重點是後半句:這四年梁先生身邊除了她沒有其他的女人。我明白,燃燃這是在敲打我,讓我不要對梁先生有非分之想。但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

燃燃在美國長大,從小練舞,功力深厚,她的外表對異性有致命吸引力,這是客觀事實。我推測,受文化影響,以燃燃這種性格,她青少年時期的私生活可能很混亂,對異性不拒絕甚至主動。她在18歲時與15歲的梁先生相識,有了一段短暫的緣分。這段緣分令她刻骨銘心,但對梁先生而言隻是露水情緣,他們很快分開了。後來,梁先生與另一個女人生下卡卡。這個女人應該就是燃燃口中的“老女人”Carina。Carina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物,要不然她不會拋下梁先生和卡卡。但不管什麼原因,最後讓燃燃撿了漏,她又與梁先生在一起了。這樣看來,梁先生可能是一個長情的人。如果梁先生是個長情的人,那麼Carina這個女人一定對他影響很深,要不然燃燃就不會用“老女人”來形容她。她後麵看似在敲打我,其實是在給自己打氣。

事實證明,我的推測幾乎全對,我時常為燃燃的交淺言深捏把汗。

燃燃這種直爽的性格也體現在她的酒量上,53度的白酒喝八兩才剛剛有微醺的感覺。不過,即使她酩酊大醉,想聯係梁先生時,也忘不了先向陪同梁先生的助理打聽梁先生是否方便接電話。她每次都精選“時機”,這個時間點常常是梁先生剛剛感到無事可做的瞬間。如果當值的助理告訴了她,她便對人家感恩戴德。

我都被她的行為搞迷糊了,梁先生到底是怎樣的人?難道當他的助理比當他女朋友地位還高?

燃燃不止一次對我說:“星星,等你跟梁先生工作後,在不違反紀律的情況下,他無聊的時候你就告訴我。”

看到大大咧咧的燃燃,小心翼翼地對梁先生好,我就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在圖什麼,圖愛嗎?這種卑微的姿態絕不是愛情。圖權力財富嗎?的確,以梁先生在資本圈的地位和影響力,想要結交他的人很多。一般情況下,梁先生是不會見這類人的,都由老周負責打發。有的人便想利用燃燃的關係接近梁先生。

老周說,梁先生從沒有駁過燃燃的麵子。然而,燃燃並不真正了解那些人,更不了解他們的項目。所以老周讓我攔著點燃燃,因為隻要燃燃開口老周就隻能硬著頭皮去辦了,常常搞得血本無歸。

可是,通過我觀察,我發現燃燃幫這些人純粹出於同情,她完全沒有仗著梁先生的偏愛為自己謀取私利。但她這麼做,確實也不討人歡心,誰樂意賠錢呢?

那是為了虛榮嗎?

我問燃燃:“平日裏,來會所求見您的都是些有頭臉的大人物,您的生活一定很有趣吧?”

燃燃卻說:“這些人聊的內容看似千奇百怪,但歸根結底都是求梁先生辦事的,想讓我幫他們吹枕邊風,沒什麼意思。”

這是實話,她隻對跟梁先生沾邊的事情感興趣。

距離梁先生抵達香港的時間,還有一周左右。老周問我準備得怎麼樣了,我不知道該從哪方麵做準備。但燃燃已經坐不住了,每天像打了雞血一樣從早上5點就要開始做護膚或身體管理。

當然,我很樂意陪燃燃一起做護理,在陪她聊天解悶的過程中,我的皮膚狀態也好多了。她忙著給卡卡添置玩具、衣物,擔心她水土不服,不習慣在這邊生活,總是要我陪她逛街購物,這我就更樂意了。

購物時,燃燃隻負責拿自己想要的東西,我負責幫她埋單。她經常去日本購物、做發型。但我會建議她去法國。由於退稅政策的不同,日本直接減稅,對我沒有任何益處。而在法國,我用自己的護照和銀行卡埋單,經常能申請到12%~17%的退稅,這部分錢回國後會陸續退回我的卡上,名正言順變成了我的錢。我想,那些店員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比她們還熱情推銷。

自從跟著燃燃工作後,我的日常開銷就變少了。燃燃很少在香港或者深圳逛街,大多數時間由我負責采購新品。所以,找哪個門店訂購,或者說找哪個銷售訂購,對他們的業績影響很大。我甚至會安排銷售把店裏的新貨拿到燃燃家裏,更新她的衣櫥。

當我和朋友去商場裏吃飯時,我會故意從商場的一樓慢慢逛著走扶梯進入餐廳,絕不用餐廳的直達電梯。隻要我這麼做,用餐完畢後就會被告知賬單已經被結過了,埋單的人大多是商場裏相熟的銷售,還會附贈我儲值卡。他們送的儲值卡我一般會賣掉,1萬元額度的服裝卡轉手可以賣四五千,如果是超市卡就可以賣七八千,進口超市除外。

當然,羊毛出在羊身上,燃燃就是這隻肥羊。

我不會為了蠅頭小利而不加鑒別地幫燃燃采購,難以控製的是我的虛榮心。

有一次,我在一家禮服店,看到角落裏掛著一件禮服。這件禮服和我在香港第一次租賃的那件禮服一模一樣。我多看了一眼,店員當即取下禮服說要送給我,我擺手拒絕。他們的店長快步向我走來,對我道歉,並指責那個店員不會辦事,求我原諒。我還沒搞清楚狀況,店長當即拿出一本高級定製圖冊讓我隨意挑選,當作送給我的禮物。

原來,當時我買不起,甚至舍不得租的禮服在她們眼裏隻是“低端貨”。世事難料,不到半年時間,這件禮服已經配不上我了。我開始頻繁出入這間禮服店,我付錢買到的是虛偽的成就感。

每次經過商場旁邊的路口,我都能看到天橋上站著一個穿紅馬甲的誌願者。她看起來很像我的初中同學小雨。我到深圳讀高中後,我倆幾乎斷了聯係。後來,她說自己考入了一所公辦小學,也來這邊工作了,以後要常聯係。那時,我正在TC的培訓期裏煎熬,敷衍著回複她:有時間常聚。反而是我媽,非常熱衷於給小雨介紹對象,在她的撮合下,小雨很快就結婚了。

站在天橋上當“人肉紅綠燈”的人怎麼可能是小雨呢?我肯定認錯了,她是老師,應該在學校裏備課啊。紅燈,我的車停下,從這個角度看,看不到她的正臉,但她紅馬甲上印著的字和她上次告訴我的學校名稱好像是相同的。

我想下車去跟她打聲招呼,想想還是算了。人各有誌,說不定人家寒窗苦讀就是為了做這個工作。萬一理想與現實有偏差,那我就更不能跟她打招呼了。我沒能力幫她找工作,我隻能慶幸自己的這份工作,福利待遇還算不錯。隻是那種狐假虎威的快感過後,我有些迷茫。

不工作的時間,我大多宅在老周安排的住處。由於工作的特殊性,這裏除水電費可以報銷外,在房間裏訂餐、請人按摩等稀奇古怪的消費也可以報銷。我們的報銷製度可以簡單粗暴地概括為八個字:不限標準,全額報銷。

老周說,梁先生不指望一個對他滿腹抱怨的人為他賣命。

的確,助理這份工作,高強度,高難度,產生不良情緒在所難免。讓一個食欲旺盛的人天天吃頂級自助餐,他也不會天天都把自己吃撐。但你要讓一個天天餓著的人去烹飪頂級自助餐,即使他們道德高尚,也很難不偷吃。

有時候看似費錢的方式反而最省錢。上次,東東告訴我,他們公司派遣她出差,從深圳到北京。她沒有買到二等座高鐵票,隻好買一等座。但報銷差旅費時,超額部分卻不予報銷。或者要提供證明資料,證明沒有比一等座高鐵票更劃算的交通方式才可以報銷。

管理者認為這樣的報銷製度可以防止員工鑽空子,天衣無縫,實則寒了員工的心。換作是我,有十分能力,也隻會使出三分。

但梁先生針對助理團隊提出的“不限標準,全額報銷”製度,也隻不過是紙糊的擋箭牌,隔在資本剝削與我之間。它的效果在於,當我向別人抱怨工作勞累時,那些人隻會覺得我不知好歹,不知感恩。但任何拋開辛苦程度談薪資待遇的行為都是不道德的。

距離梁先生抵達香港的時間還有三天。老周給我安排的工作越來越多,不過與男同事相比還是輕鬆一點。大多數男助理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為了處理梁先生的各項事務,他們一周至少要去三個國家或地區。

有位男同事的老婆在TC香港區銀行部下屬的投行工作,他們夫妻倆經常見麵的地點是機場。開始我不明白哪來這麼多事情要出差,後來才發現,單是接見區域高管這一項工作,就要占用兩三個助理不停出差。這些高管需要向梁先生彙報工作,而又約不到梁先生的時間。按道理來說,他們可以向老周彙報,但老周對一部分高管也拿“沒時間”當借口敷衍了事,不見他們。

按工作流程來說,這些高管可以來向我們這些助理彙報,由我們向梁先生轉達。但這些高管大多和老周平級,我們這些小助理哪裏敢讓他們承擔旅途的辛苦,所以會到他們的區域,聽他們彙報。

老周倒是沒安排我出差,但他給我安排的工作量,用他的工作效率標準來衡量,每周也需要工作80個小時才能完成,更何況我當下的效率還遠遠達不到這個標準。我的休息時間就被擠壓得越來越少。雖然助理隻需要負責各項事務之間的協調,不用親力親為,但我已經習慣了連軸轉的工作,24小時隨時待命。

老周說,梁先生喜歡出海玩無動力帆船,讓我提前與梁先生的船隊溝通接洽。他們負責安排船隊中的專業人員監測風向、天氣、波浪、水流等因素。當然,出海前檢查船體,出海後衝洗船體,防止船體被鹽腐蝕生鏽的工作也都由他們具體操作。但對梁先生的安全與體驗質量負責的卻是助理。

海風,烈日,要是以後經常這樣可怎麼辦?老周一句話就打消了我的顧慮。

老周說,這樣的出海運動籌備流程是簡易流程,不作為常規工作流程。常規流程需要考慮邀請賓客的問題。如果邀請賓客,就需要提前跟對方或者對方助理確認時間、路線、特殊事項等細節。同理,如果別人邀請梁先生,我們也需要做好梁先生臨時行程有變,告知對方並致歉的預案。當然,如果行程有變,我們還要緊急籌備臨時事務。除非梁先生不出席原定行程的原因隻是想在家躺著睡覺,這樣我們才會輕鬆點兒。按照這樣的工作流程,麵對今天這樣的情況,我該慶幸而不是焦慮。

老周說,梁先生的助理都有“三高”:高薪、高壓、高風險。可謂是:“一年買車,兩年買房,三年火葬場。”

其實,我不怕辛苦,隻是害怕親戚們異樣的眼光。我的這份工作,在他們眼中不怎麼正經。用他們的話來講,我就是“男老板的女秘書”。他們紛紛勸我換份工作,說是幹這個工作會嫁不出去。他們沒說我不勞而獲,靠美色勾引男人,但聽到我耳朵裏就是這個意思。後來我學聰明了,當別人問我做什麼工作時,我隻說:混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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