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沒事,也確實沒事,到富春江邊走走。
冬日午後,陽光貼著屋簷、草坪和江麵,以及雕刻著本地曆史典故的石質地麵,一切都像是在發著暖暖的光。
已經很少步行,出門就開車;開不了車,總是心急火燎地打車。遇到紅燈,嘴裏忍不住嘮裏嘮叨,前車起步稍緩,急急一陣喇叭。
許久沒這麼慢慢悠悠地散步了。平日裏,走路唯一的目的隻是減肥。於是每次走路,身後都像有一隻惡狗,恨不得全身冒出火來,把脂肪燒光。
在臨江的欄杆處,遇見冬天的柳樹,依然是柔軟的綠色,隻是綠得有點斑駁,心不在焉地搖晃著。
在這裏,時光如江水一般平緩,難怪《聲聲慢》《揚州慢》《雨中花慢》這些詞牌名皆出自南方。不過,現在的南方亦已高鐵呼嘯。
從欄杆邊轉身,三兩步便到了達夫書屋。往東不遠,是童年鬱達夫的居住地,當年鬱達夫赴杭求學就在不遠的碼頭上船。
達夫書屋,其實是一個不大的空間。到了裏麵,發現這個空間擁有最多的,是安靜。左邊船右邊車,近在咫尺又似遠在天邊。
翻一頁書都能聽見聲音。鬱達夫手記“學問無止境”,浸潤在靜謐空氣中。
書架上,有許多鬱達夫及鄉人寫的書。富陽文氣盛,不但麥家先生寫書,方格子等大小作家也時有新書發布,還有諸多普通的公務員、小店店主、村幹部,一不小心就寫出一本書。達夫書屋最能聞得到這種富春文氣。
隨便挑一本書,隨便找一個位置,怎麼舒服就怎麼坐。雅致的裝修,柔軟的沙發,其實無論哪種姿勢坐著都輕鬆自在。
一邊有吧台,提供咖啡和茶水。並不口渴,仍然要了一杯。小小撮一口,隨意慢翻書。
在達夫書屋,自然聯想起鬱達夫是愛逛書店的。
也是這樣普通的日子,比如1927年1月28日,上午華林去看他,他與華林談了許多他當時苦樂的戀情。吃飯之前,華林走了。午後覺得寂寥,無聊至極,便去了城隍廟,在幾家舊書攤上看了好久。
他在舊書攤看書一定相當投入,就著硬木桌,哪兒來的咖啡和茶?甚至是站著或者蹲著看書。有時,鬱達夫逛書鋪,還會逛出壞心情。
比如1927年1月13日,中午從郵局取了包裹,下午4點過後,去四馬路酒館喝酒,然後去洗澡。從澡堂出來,往各處書鋪翻閱最近的出版物,看見了一篇痛罵他的劇本《孤獨的悲哀》。
那時的苦和難,似乎不可想象,達夫書屋實在是應該向鬱達夫先生致敬。
富春江日夜不停地流,洗卻了苦難和煩惱,留下寶貴的精神和風格。如今人們在富春江邊,盡可以翻著新書,聽喜馬拉雅,捧咖啡綠茶,望江水悠悠,漫度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