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佛學涉及膚淺。佛海之大,浩渺無窮。我怕淹死,隻能渡到禪宗,止,為止。且要避實就虛,多喜歡野狐禪。
我所理解的禪的要義為所答非所問,一定要失彼顧此、聲東擊西。譬如:公案上說,什麼是佛祖西來意?答:昨夜三更月在池,或麻三斤。亦可答:我在青州做了條布衫,重七斤半。亦可答股票上升十二點。如問:何為達摩東渡也?答曰:導彈呼嘯紅旗卷。亦可答:速溶咖啡有苦香。
諸行事風格多為雲裏來霧裏去,你看過《西遊記》吧,答案多不靠譜也。或說看你修行如何?機鋒如何?慧根如何?
禪宗到六祖而衰落。雲深不知處,無童子也無鬆樹。近年大國崛起,我掐指一算至少有十幾億人要一塊兒做中國夢,禪宗又開始盛行,譬如某發言人所答記者提問,譬如某官員主席台上言行錄。各位大爺多是顧左右而言他言她言它。善哉,吾輩有幸,我覺得此風深得六祖衣缽。活在這種道場裏也是一種自在活法。
這樣一來,不免出現曲解和誤讀,單純引出複雜。
給我印象,打禪就是“打岔”。北中原方言裏打岔又叫“打機慌”,打機慌本意又接近相聲裏的“捧哏”。捧哏是為了逗笑。逗笑是為了讓大家肚子順氣。
前天讀詩人周夢蝶一詩《於桂林街購得大衣一領重五公斤》,先生寫詩,沒有講禪,裏麵倒是掛有禪,那一領大衣裹著江湖山水飛走了,兩腋山水簌簌作響。
在頗有希臘哲學風味的雨聲裏,我隻看到一條詩句子般的那一截藍色衣領。
2016年5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