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晚風（局部交通簡史）

那些年，自行車一直是小城裏主要的交通工具。

我家有輛“永久牌”自行車，過去從長垣到滑縣，兩地都是騎自行車來來往往。我姥姥說，路都“碾亮”啦。村裏更多人家還沒有自行車，有人相親或走親戚，會小心翼翼地問，你家洋車今兒個閑不？那是要借車。

我上班時，鄉村營業所幾位老職工，沒事就圍著自己的車子打磨擦洗，還在前後輪子間纏兩個紅紅綠綠的裝飾物，叫“毛毛蟲”。有貨源門路的，會在車梁上纏一層報廢的電影拷貝。這些再也上不了銀幕的黑白故事，開始以另一種形式行走在路上，講述顛簸。

我有機會也會騎著自行車在大堤上兜風，一氣頂風蹬十裏。痔瘡都是那時“大撒把”囂張時潛伏下來的臥底。

改革開放後，小城逐漸進來型號不同的摩托車，還有所謂“水貨”，左右鄰居家家都有了摩托。我看了看淺淺的存折，決定還是騎車。那些摩托車曾在港台電影裏閃現，也下來了，摩托開始遊走於小城巷道，在平靜生活裏橫衝直闖。

再後來，“企業家”一詞出現，企業家不斷升級名車；接著有了富二代的炫富飆車，嗚嗚響聲布滿半夜的小城。

車是時代進步的象征，和好壞無關。

因為膽小，我現在還不會開車，隻是會騎自行車。表嫂一直鼓勵我，都啥年代啦！車隻是代步工具。還說車最好開了，是豬都會。但表哥會表嫂一直不會。

我至今沒學開車是怕太出色當“車王”。我說年輕時不玩則已，玩啥都要弄出名堂。年紀一大煙火便小點，覺得這輩子當賽車手沒希望，意義不大，不開車。一直喜歡騎自行車，內心深處不過是喜歡自行車之外的慢觀念而已。

丁酉初秋到千裏之外的漠河北極村逛蕩，見到大豆田邊孤零零站一輛老式車子，主人正在田裏鋤草，我馬上騎著在鄉路上過了一圈車癮。在邊城極地，蒙蒙細雨裏，分明是多年前我丟失的那一輛車子，彌散著熟悉的氣息，像故人別後重逢。

自行車是生活的一個符號，是慢生活的一個logo。

太太把我說得透徹，不買車不隻是閑心，實際上是手頭緊，緊。怕花錢，錢。

2022年5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