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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芳心都欲盡

來到8305房,門是虛掩著的,兩個人一閃就進去了。

房間布置得富麗堂皇:手工編織的柞蠶真絲地毯工藝精美,圖案古樸典雅,是典型的古波斯風格;鑲著金邊的米黃色天鵝絨窗簾逶迤垂地,宛如一道定格的瀑布。幾乎呈正方形的席夢思床上鋪著潔白的床單和衾褥。燈光稍顯暗淡,卻柔和。整個房間溫馨而靜謐。

杜娟坐在床邊,雙手抱臂,瑟瑟發抖,李世文托起她的下巴,在最佳的視野裏,用燃燒著灼熱火焰的目光端詳她。

“寶貝兒,你真美!”

說著,他就去抱她,女人乖順,任他抱了。

看似風平浪靜,卻是波濤洶湧。兩個人的血都沸騰起來。

他開始吻她。她順從地仰起臉,盡情享受著他纏綿的輾轉的吻。

他的吻是循序漸進的,一開始輕柔而舒緩,漸漸地就變得具有侵略性和強迫性。他用舌尖撥了撥她緊閉的牙關,咕噥一聲:“寶貝兒,能不能放鬆一點——”

“啊,嗯,喔……”她像聽話的孩子順從地吐出幾個模糊的字。幾乎是同時,李世文慌亂地脫去自己的衣服,然後麻利地解開杜娟上衣的紐扣和腰帶,用腳尖一蹬,就像剝蔥一樣把她的下身剝得精光,瞬時那雪白的肌膚就完全裎露出來。

她身子扭動著躲閃著掙紮著:“你這是幹嗎呢,世文,別這樣,我怕……”這種半推半就欲拒還迎的,如燃薪澆油,更加使李世文急不可耐,他雙手使勁一摁把她穩住,略帶著喘息,貼在她耳邊柔聲說:“乖,聽話……”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著實被嚇著了,恨不得立馬就逃,就像虎口脫險,卻沒有,一種強烈的莫名其妙的欲望阻止了她。突然她雙手鉤住他的脖子,顫聲說:“世文,你把燈關了……”

李世文一伸手,就把床頭的台燈給熄滅了。

房間裏頓時靉靆如墨,黮黑若漆。

他破入她體內的那一瞬間,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使她渾身戰栗,但接下來的感覺是,兩個充滿生機的肉體竟可以通過這樣的方式相互鑲嵌在一起,不知道是誰在誰的體內,變得那樣密不可分,就像一個連體動物或是兩個鮮活生命的合體。於是,一開始那種疼痛漸漸變得淡薄和遙遠,她偏了頭,夢囈般地呢喃著,墜入漸深漸遠的迷蒙之中……

他在她身上伏了很久,再打開床頭燈時,見床單上一片鮮紅,那形狀宛如一朵盛開的杜鵑花。

她哭了,不僅僅是因為疼痛,更重要的是她意識到剛剛發生的事件——一個男人突破了自己的心理防線和生理防線,捅破了那層被女人視為比生命還重要的神聖的膜——這種倏然間發生的人生蛻變,令她戰戰兢兢,驚慌失措。從此,她不再完整無缺,不再美玉無瑕。

“妙極了——妙極了——”他緊緊抱著她,興奮地喃喃低語。她感到骨頭都被碾軋成粉末了,幾乎要窒息。

她抽搭得更加厲害了,然而她也明白,大多數女人一生中遲早都會有這一天的。她是在青蔥年華貌美如花的時候心甘情願地把一個完整無缺的身軀奉獻給了自己最癡愛的男人,這同樣是一件完美無缺的事情。想到此,她感到這種刻骨銘心的疼痛就像加勒比海的暖流在體內緩緩湧動,流轉生波,最後竟變成了一種意味深長的享受,就連紛紛滾落下來的淚花中也飽含著無限的歡喜和甜蜜。

“寶貝兒,不哭了,第一次就這樣,以後就好了。”他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無限愛憐地安撫著,從床頭抽出一遝紙巾,一邊替她擤著鼻涕,一邊向女人宣示主權:“現在你是我的小東西了,以後要聽話……”

“世文,我已經一無所有了,以後,你可要罩著我啊。”

“放心吧。”他慷慨激揚地說,“放心吧,寶貝兒,你的一切我都給你安排妥帖了,畢業後你就知道了。”

李世文像泄了氣的皮球,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昏昏欲睡。杜娟卻全無睡意,這種隱秘美妙能穿透心靈的人生極樂使她刻骨銘心,她沉浸其中,細細品味。

她突發奇想:“難道這就是人們沉迷其中的欲望遊戲?這就是男女愛恨情仇生死相許的根源?這就是俊男怨女貪嗔癡戀的本質原因?這就是古今中外文學藝術中詠歎的不竭源泉?”

她開始理解不知在哪本書中看到的一段話:這種絕妙的享受,是上帝給繁衍後代者的激勵和獎賞,是高級生命密碼延伸的起始動力,是大自然的深意。在這種淺層次的生理本能背後,蘊藏著深層次的種族本能和血緣本能,乃至更高層次的情感本能和心理本能——由此演繹出人世間無數浪漫傳奇、可歌可泣、淒婉動人的愛情故事和安徒生童話般的生命奇跡。世界上的每一個人——不論是偉大的政治家、思想家、軍事家、科學家、哲學家和詩人,抑或是普通人,都是其父母經過這種亙古以來的原始儀式而誕生的。正因為如此,人類才能夠沿著達爾文的邏輯不斷進化,成為物種的一個最高端分支、稱霸萬物的精靈。

見身邊的李世文已經發出微微的鼾聲,她品度起他的睡姿來。見他頭發黑亮如漆,飽滿天庭上有一個迷人的美人尖兒,眉宇間似蹙非蹙,口唇旁似笑非笑,鼻梁挺拔,眉清目秀,那一雙秀美的眼睛就連熟睡時都似乎在閃著黠智的光。

她暗道:“如斯之美的臉龐對女人具有極大的吸引力和蠱惑性,不知道這張臉在熙攘的人群中或某種聚會場所,被多少風韻少婦偷偷瞟覷過;在幽暗酒吧裏,有多少妙齡女子用塗著蔻丹的纖纖玉指捏著紅葡萄酒杯的高腳癡迷地凝視過。”

她看見李世文的眼皮在輕輕蠕動,仿佛薄薄的罩單下麵有隻小貓在拱動那樣,又像是怪獸出沒的湖水表麵泛起了湧動的波痕。她恍然覺得這雙眼睛就如兩口深不可測的深潭古井,不知道下麵到底有多深,裏麵到底暗藏著什麼。看著看著,她突然覺得那眼睛是那樣陌生,就連那張俊秀的臉龐也變得陌生起來,似乎還有幾分陰邃和恐怖,不由得心裏一驚。此時,他完全屬於她,她貪婪地欣賞著,隻覺得總也看不夠,情不自禁地在他麵頰上輕輕親吻起來。

李世文惕然醒來,方知是杜娟在吻他,笑道:“寶貝兒,你不累嗎?”

“一點也不累,睡不著。”杜娟笑著回答,想起李世文睡覺時的表情,“世文,你是怎麼了?睡覺時眼珠還在骨碌碌轉?”

李世文遲疑了半天:“剛才我做了個好夢。”

“好夢?夢見什麼了?”

“我把你追到手了。”

“不,是我自投羅網。”杜娟一臉的笑意,那笑容看上去是那麼燦爛,那麼開懷,那麼歡喜,那麼滿足,像是要把天下所有的喜悅都收於眼底,“我真想狠狠地咬你一口呢。”

李世文拉開衾被:“好哇!給你!隨便你,最好咬出血來。”

杜娟張口朝他胳膊上狠狠咬去,當咬著的時候,又慢慢鬆開了。仔細看時,那上麵有幾道鮮紅的牙印兒。她眼眶裏有了淚水,是歡喜的淚水。

“你怎麼那麼愛哭呢?難道我娶了個林妹妹做老婆不成?”

杜娟用紙巾擦拭著眼角:“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淚債太多了,淚哭幹了債就還完了,‘係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吧。有人說,每個人來到這人世間,都是為了討債和還債,待把所欠的討回,把該還的還清,就毫無牽掛地去了。”

李世文說:“你說什麼來著?把該還的還清,你就毫無牽掛地去了?什麼意思?”

杜娟說:“我是瞎說呢,其實應該反過來,等你把我欠你的債討完,你就離我而去了——世文,我怕,真的很怕——”

“唔?怕什麼?”

“不是有許仙和白娘子的故事嗎?那個又癡又傻的白娘子被壓在雷峰塔下幾千年,夠慘的了。”

“老法海不懂愛,雷峰塔早就倒塌了,那個愛管閑事的法海逃到螃蟹殼裏去了。”

“口說無憑,咱們拉鉤為定,蓋章為證。”杜娟霍地坐起來,用小拇指緊緊地鉤住李世文的小拇指,“這叫拉鉤。”用大拇指狠狠地和李世文的大拇指頂了一下,“這叫蓋章。”

李世文啞然失笑:“噢,原來是這個意思呀——這拉鉤蓋章就是相當於紅頭文件蓋上公章——紅頭文件也發了,公章也蓋了,可該放心了吧?你這個小東西——”

杜娟的眼睛蒙矓起來,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李世文聽:“人有上半身和下半身之分,上半身是情,下半身是欲。欲是先天之本能,情為後天之修煉;欲不學而自通,情須淬礪方鑄。欲和情皆發於一竅,相生相克。欲可生情,情能助欲。耽於欲者多寡於情,深於情者常淡於欲。無欲無情者為物,有欲無情者為獸,有情無欲者為仙,有欲有情者方為真人。男女之間,歸根結底是個情字,得其心者為情,得其身者為欲。得其心者,易得其身;得其身者,未必得其心。”

李世文暗覺吃驚,遲疑了半晌,方笑道:“我的娟娟越來越深刻了。”

杜娟說:“哪裏,是我昨天在一本雜誌上看到的,覺得很有道理。你說呢?”

兩人極盡繾綣,折騰了許久,都感到疲憊不堪,顧不得床上一片狼藉,相擁著沉沉地睡了。

次日,當李世文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一刻,看見杜娟仍軟綿綿地躺著,像一個酣睡中的嬰兒,就用幽幽的眼光打量起來,見她一弓雪臂袒露於薄衾之外,綰發雖有些淩亂,卻仍是梳雲掠月,風鬟霧鬢,微顯蒼白的臉上帶著斑斑點點的淚痕,嘴角時而嚅動一下,露出似有似無的笑意——正是淡淡春山,盈盈秋水,海棠披露,梨花帶雨,愈發顯得楚楚動人。他小心翼翼地把她腮邊的頭發攏回去,又把她露在外麵的手臂掖入衾內,默默沉吟:“雲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風吹仙袂飄颻舉,猶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淚闌幹,梨花一枝春帶雨……”

電話鈴響了,是黃廷貴打來的,問早餐咋吃,李世文說送來幾個菜就行了,早餐午餐合二為一吧。

杜娟被說話聲驚醒,忽地坐起,發現自己一絲不掛,慌忙翻騰著尋找衣服,又見李世文笑嘻嘻地站在床邊,立馬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臉唰地紅了,飛快拉起衾被蓋住自己身體,羞澀地說:“世文,你先到客廳去……”

李世文打量著她的窘樣,悄然一笑,沒有言語,轉身來到客廳,剝開一個香蕉咬了一口,陽台上有一群鴿子在咕咕軟語。

杜娟穿戴整齊後,已經將近中午十二點了。

李世文撩起窗幔推開窗戶,外麵的雨聲稀疏了,一股清冷夾雜著潮濕泥土氣息的風吹進來,杜娟一連打了幾個噴嚏。李世文趕忙把窗子關了,疼愛地說:“寶貝兒,昨晚下了一夜雨,今天氣溫明顯下降,你穿得太單薄了,給你買幾件合身的秋裝吧。”

杜娟點了點頭。

吃過午餐,倆人剛下樓,黃廷貴不知從哪兒像猴兒一樣敏捷地躥出來,一溜小跑來到李世文麵前,躬著身子,獻媚地笑著問:“世文,這麼急著回去呀?中午飯吃好了沒有哇?前幾天我托熟人從貴州搞到幾瓶50年窖藏茅台,絕對不是假貨,晚上叫幾個弟兄陪你好好撮一頓……”

“嗯,嗯,好的,好的,你忙,你忙。”李世文所答非所問地說。

黃廷貴一扭頭便看見了杜娟,這一看不打緊,眼睛就直了,竟像是被攝去了魂魄一般,身子酥了半邊。他空咽一口饞涎,暗自驚歎:“哎喲喂,我的爺!我在江湖上闖蕩幾十年,見過各種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像這樣叫人眼饞的妹子還是第一次——李家公子的豔福不淺哪!”

車子出了賓館大門,杜娟問:“剛才和你說話的那個男人是誰呀?陀螺著個腰,長得像小鋼炮一樣,看上去挺滑稽的。”

“哦,他呀,”李世文哈哈笑了,“是名山市駐省城辦事處主任,叫黃廷貴。”

“辦事處?辦什麼事?”

李世文說:“辦事處就是一個聯絡點,或者說是一個據點。現在各省在北京都有辦事處,各地市在省城也有,為的是辦事方便。這個黃廷貴,別看他其貌不揚,其實是個猴兒精,是名山市的‘四大能人’之一呢。他原來在市委任事務局副局長,是副處級,兩年前爸爸把他調到辦事處任主任,說是正處,其實是個大辦事員。不過這幾年他倒是利用工作上的便利,到處磕頭燒香行雲布雨,打通上下關節,結識了不少省市領導,明年市政府換屆,他的目標是任市人事局局長或財政局局長。市政府就兩個好局——人事局和財政局,一個管人,一個管錢。”

“看見他,我想起一個人來。”

“誰?”

“張愛玲筆下的祝鴻才,你看像不像?”

“就是那個笑起來像貓、不笑的時候像老鼠的祝鴻才?——你甭說,還真像呢……”

杜娟忽又笑起來:“剛才黃廷貴在你麵前低眉順眼的,連腰杆都直不起來了,哈巴狗一樣。”

李世文笑道:“他是想通過我和老爺子拉拉關係,政界都這樣,官大一級壓死人。”

倆人來到位於市中心的一家大型百貨商場,李世文給杜娟買了幾襲名牌秋裝。杜娟在試衣間攬鏡自照,幾乎認不得自己了。她穿一件嶄新的米黃色風衣,麵料細膩厚重,做工精細考究,雙排扣,大駁領,還紮了腰帶,就使得她的身材更加勻稱流暢,該細溜的地方細溜,該飽滿的地方飽滿——華麗、高貴、端莊、時尚,有範兒,像一個剛加冕的女王。

她心裏就問:“這是那個從山溝裏出來的鄉下妮兒嗎?”女人對美是無法抗拒的,她感到有些暈和飄。

倆人來到黃金珠寶專賣區,看見櫃內擺放的紅珊瑚雕件在射燈的照耀下,璘玢閃閃,絢麗多彩,很是好看。豐腴貌美的售貨員一眼就能看出來者是買主,便旋風般地圍過來,一個年齡稍長者率先開口:“紅珊瑚是大海的精靈,是純貞愛情的象征,戴上它夫妻能夠白頭偕老呢。”

又說:“妹子長得這麼俊俏,配上紅珊瑚飾品就成仙女啦!”

李世文目光瞵落在一個深紅色手釧上,對售貨員說:“把這個拿過來試試。”那個年長的售貨員一驚一乍道:“哎喲喲,大哥真是好眼力,識貨吔!這一款是阿卡紅,產自日本海峽和台灣海峽,顏色純正質地堅韌,是紅珊瑚中的極品呢。”

杜娟見放在天鵝絨底子上用黃燦燦盤絲金線穿成的連環狀琲珠,顆顆飽滿渾圓,殷紅如血,閃爍著靈動的光彩,一時愛不釋手,心向往之。李世文把手釧套在杜娟手腕上,杜娟把手掌伏在玻璃櫃麵上,伸開纖纖玉指,那樣子就如潔白的雲朵裏透出一縷紅霞,柔柔的紅,柔柔的白,柔柔的美。

幾個售貨員驚呼:“哎喲喲!這個手釧像是專門給妹子定製的,款式、大小和顏色都再合適不過了,妹子戴上顯得更高貴更漂亮更有氣質啦!要是給別個戴,就糟蹋了。”一個中年婦女自稱櫃長,帶著珠寶專家特有的權威口氣說:“紅珊瑚可是金貴的東西,一般人鎮不住,上午來一位大姐,看上去像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戴上雖然也怪好看,可就是沒有妹子這樣的味道。”

李世文把杜娟的手翻過來翻過去地瞅了半天:“嗯,沒錯沒錯,好看好看!買啦,買啦!”

杜娟一看標價,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迅速地搖頭,咋舌道:“就這幾個小珠珠,就值十來萬?簡直是開玩笑,嚇死人啦嚇死人啦!走吧走吧!”說完,拽著李世文的胳膊就要離開。

“真是巧了,”櫃長急紅了臉,“今天店裏正好做活動,全場打五折,算起來才隻有五萬多塊,多劃算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她給杜娟遞了個眼神兒,詭秘地擠擠眼,“這是大哥對你的一片真心,你不能不領情啊!”又朝李世文的手腕努了努嘴,“看看哥戴的手表是啥牌子?江詩丹頓!得幾十萬哩,還給妹子買不起個五萬多的手釧?”

杜娟以前還真沒有注意李世文戴什麼手表,經服務員這麼一說,就朝他手腕瞥了一眼,果然那塊銀灰色的手表在燈光的照射下,稍一轉捩就發出刺眼的光芒,耀得她眼睛一花。

李世文到收銀台把錢交了。

杜娟心下驚歎:“我的老天!父母種那幾畝地,再加上賣幾頭豬幾隻羊和果木的收入,一年下來總共才四千多元,一個小小手釧稱稱沒有二兩重,就要五萬多,能頂他們麵對黃土背朝天汗滴八瓣拚死拚活幹十年。這手釧不能吃不能喝不頂饑不擋寒,卻值幾頭牛、一百頭豬和幾百隻羊的價錢,要是換成紅薯、蘿卜,得幾卡車呢。還有他戴的那塊手表,就值幾十萬——看來這世上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也太大了,大得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回到家裏,李世文感覺好極了,精心謀劃的獵豔計劃順利實現了,他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到健身房做了一陣子俯臥撐和仰臥起坐,又抓起彈簧拉力器胡亂拉了幾下,仍覺不夠盡興,來到書房,提筆填了一首《清平樂》。詞曰:

清平樂

仙姿初遞,傾國堪佳麗。蕙體芳心誰與寄?夜雨梧桐解意。恰如並蒂連連,以濡相沫年年。與子契蘭暮暮,平生執手嬋嬋。

寫完,他和衣仰臥在床頭,合攏雙手扣緊後腦勺,眯著眼睛把自己寫的《清平樂》反複吟誦,自賞自析,頗覺滿意——尤其是後半闋那四個疊詞用得很是絕妙——明天念給她聽,她一定會驚訝和佩服得目瞪口呆。他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就像維吉爾筆下的牧羊人一樣,享受著愛情的喜悅和占有的快樂。

幾天後,又是一個周末,李世文驅車去學校接杜娟。

杜娟問:“今天去哪兒啊?”

“回家吧,李家的媳婦還不知道李家的門朝哪兒呢。”

開了門,就見一個中年婦女從廚房裏慌忙出來,濕淋淋的手在藍色的圍裙上擦著,雖是一臉的笑意,目光卻是一怔。

杜娟打量一眼,明白這就是世文所說的蘇姨了。

蘇姨體態微胖,麵色紅潤,齊耳的短發已經花白,笑的時候,眼角積聚起密密匝匝的魚尾紋,顯示出她的年紀。杜娟甜甜地喊一聲:“蘇姨——”

蘇姨拉住杜娟的手,打量了一眼,說:“嘖嘖嘖,長得多俊哪,像畫裏的人一樣!”

又問:“爹媽是幹什麼工作的?”

杜娟靦腆地回答:“俺爹娘都是農民呢。”

蘇姨先是一愣,又趕忙說:“哎喲,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呢。你們坐,你們坐,我去倒茶。”

客廳寬敞明亮,地板不知用啥材料鋪就,乳白色的底子上有黑、紅、藍、綠、黃等顏色相互交織既鮮豔又柔和的花紋。室內樓梯從東南角盤旋而上,紅木扶手上雕刻著精美的圖案。牆壁上鑲掛幾幅歐洲名畫。複式蓮花水晶燈從高高的屋頂懸吊下來,金光四濺的樣子。博古架上擺著古瓷花瓶、玉雕山水、水晶人物等擺件。整個客廳看上去古樸典雅、賁彩輝煌。

杜娟何曾見過這等場景?四下裏瞧來瞧去,一雙眼睛都不夠使了,本來想問一問李世文那幾個擺件是啥來頭,可嘴唇嚅動幾次也沒敢開口,怕被說是土老帽。

蘇姨把兩杯金駿眉茶放在茶幾上,李世文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杜娟,嗔道:“邁什麼野眼?快喝茶呀!”

一盞茶用完,李世文捉住杜娟的手腕便上了樓。

樓上又是另外一個世界。

正中一個寬大的客廳,東西兩個同等麵積的獨立單元,都是朝陽的。李世文占據西邊一個單元,中間臥室,東邊書房,西邊健身房,之間均有內門相通。臥室是一個大大的套房,外間是會客廳,裏間是內室。會客廳鋪著柚木地板,輪紋細膩優美,隱隱閃著光亮如同打蠟,踩上去微微有些彈性,腳感很好。內室鋪的是藍色花格地毯,纖塵不染。

杜娟左看右瞧,問:“這房子……有多大麵積呀?”

“六百多平方米吧,複式的。”

“六百多平方米?”杜娟驚呆了,“你們家就三口人,要那麼大的房子幹嗎呢?我上高中時,學校蓋了一棟宿舍樓,我們班主任是學校資曆最老的,分到最大的一套,三室兩廳,才一百平方米,看上去就夠大了,六百多平方米該有幾室幾廳呢?”

李世文說:“一樓主要是客廳、餐廳和保姆住的地方;二樓是臥室、書房,還有健身房。

“原來我們住在老城區,房子麵積也就不過百十來平方米,是老爸在省政府當副秘書長時買的房改房。幾年前一個朋友在新區搞房地產開發,建了個高檔小區,留給我們一套,還做了精裝,據說光裝修就花了三百多萬呢。

“這是我的私人空間,除了爸爸、媽媽、蘇姨和夠妮兒之外,沒有其他人來過。”

吃晚飯的時候,夠妮兒也回來了。

夠妮兒一進屋,李世文就給杜娟介紹說:“這就是早幾天給你說的夠妮兒。”又對夠妮兒說:“這是我的大學同學,叫杜娟。”

杜娟拿眼看,夠妮兒中等身材,體態微胖,一雙不大的眼睛在鏡片後麵眯著,嘴角掛著天生的笑意,皮膚又白又嫩,粉嘟嘟的臉龐如絨團一般。剛一見麵,杜娟便對她產生了好感,忙笑著說:“是夠妮兒呢,世文經常在我麵前誇你,說你勤奮好學,還說你們相處得如親兄妹一樣呢。”

夠妮兒哎哎答應著,當看清對方的眉眼後,目光陡然一亮,噝噝吸了一口氣,怔了好半天才上前拉著杜娟的手,低低地叫了聲:“姐姐——”

李世文嗬嗬笑道:“夠兒,你還年長兩歲呢,杜娟應該叫你姐姐才對呢。”杜娟就連聲喊夠兒姐。

飯後,蘇姨忙著拾掇碗箸,夠妮兒就去洗杯沏茶,杜娟慌忙站起來:“姐,我來給你搭把手吧。”

李世文扯了扯杜娟的衣襟,低聲說:“你坐,讓她們忙乎去。”

接著,又嚴肅地補充一句:“以後你就是家裏的女主人了,得有個樣兒。”

此後,杜娟到李世文家漸漸頻繁了些,偶爾也在這裏過夜。他教她如何鑒賞古典詩詞,以及創作古典詩詞的規矩和技巧,作為一個古典文學的研究生,這就是信口拈來的事,加上家庭條件優越,少不得唯我獨尊,說東是東說西是西,一言九鼎。

杜娟自然投其所好,情意殷殷,這裏頭便有些紅袖添香的意思。

雖然舉案齊眉,卻是夫唱婦隨。

有時候,他帶她到商店買一些價值不菲的名牌服飾,或到餐館品嘗各種特色小吃,間或到高檔歌舞廳唱歌跳舞。

杜娟天生麗質,配上名牌服飾,在公眾場合就顯得格外光彩奪目,和那些打扮時髦的女郎相比,有一種驚豔的華貴和天生的典雅,加上與李世文的關係,一些人對她阿諛獻媚,剛開始,她還有點羞怯和別扭,日子一長,也就習以為常了。漸漸地便有些優越感,還滋生出幾分矜持和矯情。

蘇姨和夠妮兒都覺得杜娟確實很優秀,與李世文十分般配,是李家的媳婦。

蘇姨變著法兒給他們做各種好的吃食,夠妮兒有時也來“搗亂”,當她第一次脫口喊杜娟“嫂子”的時候,杜娟的臉一直紅到耳朵根兒,心裏卻是一陣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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