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腿上平息了許久的傷疤,也火辣辣的痛起來。
我跌坐在地上,看見房門裏頭跑出來了一個青年,一身白衣,姣好的容顏,比太陽還要耀眼。
他垂下腰,將我抱起,緊緊的攬在懷裏。
好看的鳳眼微挑,低下來看我。
「怎麼又這樣莽撞?」
他說得那麼溫柔,以至於我本意想撒嬌,一開口卻成了哭腔。
「我好疼。」
「時郎,我在外麵,受了好大的委屈。」
夢境深重,夢外大雨淋漓。
我擰著眉頭,一遍又一遍的叫著時郎。
有人摸著我的頭,不厭其煩的回應。
拉著我的手心,溫熱溫熱的。我睜開眼,床榻早已被淚浸濕一片。
「時郎?」
我怔愣的呢喃,眼中一片迷茫。
時郎是誰?為何我會覺得深刻又覺得陌生?
為何——
我心中有恨?
五:
驚雷乍響,謝時瑾挑著帳子細細的看我的睡顏。
寬大的手掌在我的腰間輕輕的拍撫。可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顫抖,那裏頭漆黑一片,不知道有什麼在翻湧。
謝時瑾回來了,南巡三月,而今才匆匆趕回。
我抬起眼來叫他,可他卻仿佛剛回過神,眼底一片怔然。
「殿下,既回來了,就快些睡吧。」
我撐坐起來,想要替他寬衣。卻被他一把錮進懷裏。
「宛宛」謝時瑾在顫抖,細細密密的顫抖,連嗓音都低啞得不像樣子。
我以為他是冷的,連夜的風塵仆仆,著了風寒也不一定。
我想掙開他,好拿床被子替他披上。
「殿下。」
我叫他,卻沒有回應。
「你痛不痛?」
謝時瑾的眼神落在我的腿傷上,沉默良久才沙啞的問我。
不知為何,我沒有剛才夢裏的情緒了,既不難受也不悲哀。
六:
他的聲音裏約摸有些愧疚的意思,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仿佛塵封了一般。
我輕輕的笑了一聲,放軟嗓音寬慰他。
「早便就不痛了,大概再過久一點我都要忘記是什麼感覺了。」
是啊,記憶太過久遠。我歪著頭想了好大一會兒才給出答案。
「隻記得剛醒來的時候,又癢又疼,就像是萬千蟲蟻在我的皮下啃咬似的。」
「我那時都懷疑,我的腿是不是要爛掉了?」
我無所謂的笑了笑,表示很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又不是你的錯,殿下。」
「說起來我還應該感激你才是,你日日替我搽藥,待我傷好後還將我接進東宮,給我過好日子。」
「殿下,這本來就不關你的事,你對我已經足夠好了。」
屋外夏雨瓢潑,屋內卻淋不著分毫。
謝時瑾捏著床簾的手細微顫抖,雷光閃過,麵若金紙。
他走了,狼狽的踉蹌著離開。
在門口時謝時瑾似乎摔倒了,好大的一聲咚隆聲。
我連忙起身要追出去。一門之隔,我聽見他在哭。
聲音很低,很嘶啞。
「宛宛,我錯了,我錯了」
七:
聽宮裏的丫鬟們說太子並不是一直是太子。
早些年犯了錯被貶去民間,卻遭人刺殺,幸得被一個山間醫女所救,方得以活命。
後來太子黨蟄伏,朝中的黨爭反而愈演愈烈。太子回京那天,三殿下氣不過,一把火燒了山。最終也因此獲罪而死。
此後,太子一黨才得以日益壯大。
隻是可惜了那醫女,為救太子自己卻被燒了一身的傷。還有個妹妹也活活葬送在那火海裏頭。
謝時瑾說我就是這醫女。
可我想不明白,我既護的了太子殿下,為何護不住自己的妹妹?
倘若我是姐姐,那麼就是拚死也不會叫妹妹出了事,平白在我眼前送了命去。
我問過謝時瑾,他似乎不想說,總有數不清的理由來敷衍我。
他說我那時是形勢所迫,是家妹身子羸弱,是為了顧全大局。
「被大火活活燒死,她該有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