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係統誇我適應得好，說原主就該是這副不爭不搶、人淡如菊的模樣，皇帝與原主情分不同，隻要隨時提一提，恩寵必少不了。

我把它的話當耳旁風，倒是在花晨與月夕替我著急時想起，這裏是古代皇宮，宮人待遇如何全依附主上處境與恩遇。我自是可以擺爛，底下人卻未必也願意這麼平平一生。

我讓花晨將宮裏人召集起來。

「碧霄宮算是個太平地方，隻是一味安穩難有出頭之路。我閑來事兒少，無需這麼多人伺候，若是有心想去別處覓前程的，這幾日來說與我，結了月錢，我自放你們出去。」

底下跪著的宮人們交頭接耳起來，悄悄抬眼瞧我，許是看我一臉平靜，不像是有什麼言外之意的樣子，有幾個大膽地便上前叩了頭，表明了想走的意願。

我讓月夕一一記下，稍後將這些人的月銀提前結清，收拾好東西便可離開。

後幾日裏又陸陸續續有幾個宮人尋好了路子，前來告辭。我叮囑了花朝與月夕不準給人家臉色，都妥善結了月銀。

十來日後，我身邊除了兩個陪嫁之外，隻剩了一個小宮女書蘭與一個小太監福濤，都是家中無人需要照應，又沒什麼爭上遊之心的，隻想過衣食不缺的平淡日子。

宮裏人少了一半之後，我時常親自挽起袖子折騰小廚房。

21世紀獨居打工人最不缺的就是廚藝，簡單的食材被我做出了讓古人瞠目結舌的味道與花樣。

幾個宮人剛開始還攔我，說哪有一宮主位天天親自下廚的？

後來見識過我做的菜色，他們也不再反對了。

隻有係統還像精神分裂似的，一會兒誇我人淡如菊的模樣做得好，一會兒又急著催我去皇帝麵前晃悠。

係統說，這個時候皇上在禦花園，叫我穿青衣、簪芍藥去偶遇。

我不去。結果隔日聽聞一個名叫碧菡的小宮女捧著名花經過禦花園時被皇帝看中，不知聊了什麼，次日便被封了菡才人。

我倒沒什麼感觸，但聽說貴妃氣得摔了宮裏兩個琺琅花瓶，直說著現在什麼身份都可與她姐妹相稱了。

係統又說，皇上這會兒在安婕妤宮裏用膳，讓我帶著暗香茶去加入。

我：【什麼暗香茶？那苦了吧唧的梅花泡水？】

係統：【那是原主的最愛！是皇上與原主在一起時最愛喝的茶！代表了他們純潔高尚的情誼！】

我：【那他倆是真渴了。】

我當然沒去。結果又聽聞，那日另一位名不見經傳的貴人帶著酸棗糕前去侍膳，孕中胃口不佳的安婕妤難得吃得歡喜，皇上大悅，當場給那貴人晉了美人。

我拍著心口咂舌：【得虧沒聽你的，真帶著這勞什子暗香茶去，給安婕妤喝倒胃了，我怕是連如今的待遇都沒了。】

係統：【......】

4

就這麼平平淡淡過了兩個月，一日，我正在小廚房吩咐侍女將燉好的湯端到飯桌上已經點好的小爐子上去，自己則捧了洗好的蔬菜，準備美滋滋涮個鍋。

結果一拐至暖閣，就看見為數不多的幾個宮人正稀稀拉拉跪著，中間站著個緩緩轉頭看過來的皇帝。

笑容裏三分懷念三分無奈。

還有四分應該是看見了桌上那鍋香噴噴的湯，樂的。

我：「......」

晦氣。

我的表情不受控製地垮了下來，變臉速度之快讓正欲上前來的皇帝也愣了一下。

我暗道失態，忙低頭斂目做了個乖順的表情，抱著菜裝模作樣地要下跪請安。

果然皇帝一步上前扶住了我，沉著嗓子柔情道：

「青旋啊，朕這幾個月沒來看你，你可有想朕？」

我心裏作嘔，大腦一邊吐槽一邊飛速旋轉，思考該如何回應。

誰知皇帝把我的沉默當作了委屈，扶著我肩膀的手將我往懷裏一帶，想要給我一個擁抱。

......結果被我端著的菜盤子硌了一下胃。

花朝忙過來接過我手裏的菜，我空出手後順勢拉著皇帝坐下。

皇帝又深情地看著我說：

「青旋啊， 朕知道你委屈了。不是朕不願意來看你，隻是朕剛剛登基，你家世薄弱，無所依仗，朕不來看你，也是為你的處境考量。」

我麵上謝過他關心，卻忍不住腹誹，表麵的關心做不到，悄悄給我宮裏漲點份例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嗎？

堂堂皇帝在我這兒賣苦情人設，把自己整得跟贅婿似的。

但來都來了，總不好把人轟走，我便開口留皇帝一起用膳。

小爐子上是燉了大半天的老母雞高湯，鮮得人眉毛要掉，隻是桌上的菜就沒有那麼優秀了。

大白菜、茼蒿菜、小青菜，還有一盤萵筍。

月夕還要往小廚房走，被我背後長眼似地一把拽住衣裙，險些跌一跤。

皇帝被一桌子清新的綠油油映得臉也有點綠：

「青旋啊，你素日裏就吃這些？」

我端著個淡然的笑，回道：

「臣妾衣食住行恪守本分，不敢逾矩，怕給皇上惹麻煩。」

係統在腦子裏叫：【好！好好！這就是皇上喜歡的模樣！】

皇帝看看飯桌，又瞧瞧伺候的宮人，歎了口氣道：

「你好歹也是妃位，又與朕有青梅竹馬之情，與旁人不同，這樣到底是委屈你了。這樣，朕會關照內務府，往後你宮裏的份例，朕悄悄給你添上兩成。」

係統：【拒絕他！拒絕他！立好你的人設！】

我從善如流跪下謝恩：「臣妾謝陛下關懷。」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皇上，吃些燙菜，這湯底是臣妾宮裏為數不多的葷腥，臣妾拿來涮菜，一鍋能吃上好幾頓。」

我一邊介紹，一邊殷勤地往皇帝盤子裏布了一筷子涮好的白菜葉。

皇帝聽到「吃好幾頓」時表情一僵，在我殷殷的目光下，還是舉起筷子將那片菜葉放進嘴裏，沒怎麼嚼，直接咽了。

隨後就以政務繁忙為由，腳底抹油地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