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隔壁住的是一對熱戀中的小情侶，一天到晚不幹正事就喜歡醬醬釀釀，這老房子隔音還很差，曖昧的叫聲此起彼伏。

我是已經聽麻木了，池樾明顯很不習慣，從臉紅到了耳朵根。

房東聽到又有人要來租她的房，熱情地跑過來給池樾介紹，說正好頂樓還有一間房是空缺的，他要是這個月就搬進來的話還可以給他打個折。

池樾顯然不稀罕這點小折扣，指指我對門那一間，“這間房不能租？”

我解釋道，“哦，這間房有人住了，是一個單身漢，這會兒估計上晚班，人還沒回來。”

池樾財大氣粗，“讓他走，我搬進來，給多少錢都行。”

房東阿姨看他一身名牌確實像個有錢的，果斷答應了。

正好這個租客不講衛生還很愛拖欠房租，老早就想攆他走了。

池樾懶洋洋看向我，“你可別誤會，不是想故意住你對麵，隻是這間房比較合我眼緣。”

我額了聲，“可是門是上了鎖的，你明明連裏麵都沒進去看過。”

“門！”池樾特意加重了“門”的發音，“這間房的門合我眼緣。”

就這樣，池樾成功入住我對門。

其實他搬過來我是大大鬆一口氣的，因為我對門原先的這個租客是個酒鬼，每次上完夜班回來都是醉醺醺的，喝醉了就愛耍流氓，好幾次都過來敲我門騷擾我。

我不開，他就一邊罵一邊敲。等我煩不勝煩報了警後，就以喝醉了酒走錯門了為理由為自己開脫。

池樾也算是變相給我解決了一件麻煩事。

他是一個執行力很強的人，當晚就和房東簽下合同，第二天就浩浩蕩蕩地喊來了搬家公司。

他幾乎把房間裏原本的破爛家具都換了個遍，還請來了保潔阿姨和裝修師傅。為了出行方便，把電梯也修好了。

最後不止池樾那間房，整個樓道都大變樣，斑駁泛黃的牆壁煥然一新，生鏽的鐵欄杆重新補了漆，就連腳下吱呀的木地板都換成了瓷磚的。

房東知道後更是感動得大手一揮，說要給他免一年租金，池樾拒絕了，“我倒是不需要，你免陳桉的行嗎？”

隔壁小情侶都看呆了，“我勒個親娘啊，哥你有這錢都夠買個房了。”

是啊，買個三室一廳不成問題，搞不懂池樾為什麼非要租到這破小區裏，他就這麼喜歡我對門那間房......

的門嗎？

4

晚上，池樾跑過來敲我家的門，“搬家好累啊，又累又餓。”

我看看池樾，又看看從他家出來的工作人員，個個滿頭大汗、灰頭土臉，反觀池樾連頭發絲都沒亂一根，要不你看看他們再說累呢......

“辛苦了，樓下有一家麵館，你餓了可以去吃，味道還不錯。”

“陪我一起，”池樾撇嘴，“我不太喜歡一個人吃飯。”

我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的右腿，搖頭道，“還是算了。”

“這有什麼的？機械腿多酷啊。”

我笑笑，“不是害怕出門，而是那家麵館附近有一個精神有問題的流浪漢，我上周去那裏吃麵，他吱哇亂叫地衝過來搶過我的麵就跑，我還跑不過他。”

“......”池樾哭笑不得，“好吧，那我來你家吃行不行，我不白吃，我給你買菜，給你做飯洗碗，你隻要陪我吃。”

“為什麼？”我有意跟池樾保持距離，不想重蹈當年覆轍。

“什麼為什麼，我沒有別的意思......”池樾的眉眼耷拉起來，如果他有尾巴，想必此刻是垂下去的，就像那種叼著飛盤滿心歡喜來找主人玩，結果被主人拒絕了的委屈小狗。

“我隻是不習慣一個人吃飯，你可別多想，不是你，換別人也行。”

聞言，我指指隔壁小情侶家的門，“那你去找他們呀，他們剛完成一場生命的大和諧，現在肯定也餓了。”

池樾生氣了，眼皮都跳了兩下。

我逼自己鐵石心腸，抬手就要關上門，卻不料池樾直接朝我門縫伸出手，我差一點就夾到他，“你這是幹什麼？”

“我跟他們不熟，就跟你認識，”池樾又氣又委屈，“你就這麼不待見我？”

我沒說話。

池樾顯然被我的冷漠傷到了，鋒芒畢露的眉眼都失了色，他黯然道，“我隻是在國內沒有朋友，你知道的，我從小就不喜歡一個人......”

我呼吸頓時一滯。好不容易朝他建築起來的防線土崩瓦解。

又是這招。

偏偏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隻吃他這一套。

池樾做好飯菜，喊我過去吃飯。

一桌子的大魚大肉，把我嚇了一跳，記得以前他可是十指不沾陽春水，一日三餐保姆伺候的。

“這麼多年不見，廚藝見長啊。”

池樾取下圍裙，“英國的飯菜太難吃，要是自己不會做飯，早餓死了。”

他給我夾了一筷子菜，“嘗嘗我的手藝怎麼樣？要是難吃也給我憋著啊。”

我吃了一口，衝他豎起大拇指，“自信點，完全不輸外麵那些蒼蠅館子。”

池樾笑出一對小梨渦，“真的嗎？”

我點頭，他又給我夾了一筷子，“那你要是喜歡吃，我以後天天給你做。”

我一頓，“這就沒必要了吧。”

他微笑，“你也沒必要這樣。”

“什麼意思？”我沒懂他的話。

池樾放下筷子，臉上笑容不變，語氣堪稱是心平氣和，“意思就是，你沒必要故意去跟我保持距離，就像朋友一樣跟我正常相處就好，我說要天天給你做飯吃，隻是看你現在太瘦了。”

他話音一頓，似乎覺得好笑，“你不會以為我是想跟你舊情複燃吧？”

我喉頭一梗，確實有過這種想法。

他眼中笑意更深，甚至笑彎了眼睛，我卻沒感到他有多開心。

“陳桉，你也別太自作多情了，你憑什麼認為在當年你一句膩了把我甩了，還無縫銜接了一個追你的學長後，我還會對你念念不忘？”

我喉嚨幹澀，“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早就放下了，我隻是覺得好歹也跟你認識七八年了，就算做不成戀人，做個朋友也行。”

5

眼眶一陣酸澀，我努力忍住眼淚，卻還是啪嗒直往下掉，“那、那你也放得太下了吧，哪有找前女友做朋友的？”

池樾目光晦暗地看著我，伸手想要去給我擦眼淚，卻又像是想起什麼般停在半空，最後訕訕落下。

我自己拿紙擦幹，“我也實話跟你說吧，我當年不僅甩了你，還拿了你媽一筆錢，有五十萬呢，要是你現在提出跟我複合，我也還真不好意思答應。”